昭沅想了半天,还是把在小院中那人对洛凌之说的话告诉了乐越。
乐越听后大怒。对他来说,师父比生身父母还要重要,师兄们当年背叛师门去抱清玄派的粗腿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出言诋毁。假如那位师兄站在面前,乐越肯定立刻拔剑和他拼命。
杜如渊劝解道:“此人说出这番话,自以为出于一片好心,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令他产生了这些想法,不排除有人刻意为之。假如越兄你因此在意,反倒上了他们的当。”
琳菁说:“是呀,眼下也没工夫计较这些了。到底皇帝在打什么算盘,为什么凤凰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才真是奇怪。”
乐越握拳砸砸额头:“滴血认亲一项,大概皇帝已经有了安排,我想整个皇宫都在凤凰的掌控之中,我们此时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们眼里。”
所以凤凰也罢安顺王也罢现在都没有任何举动,只是静默察看情势。但他们越是没有动作,越要更加小心防备。
杜如渊摸着下巴道:“还有偌大的皇宫,空闲的宫院甚多,皇上特意把越兄安排进这乐庆宫,大概也别有深意。我想,用意很可能就在后殿的那口假井上。”
昭沅不解。
杜如渊分析道:“按照今天下午末幺公公的说法,后殿的老树假井乃本朝太祖起家的灵迹,这次皇帝与越兄的一场滴血认亲亦安排在宗庙太祖皇帝神位前。这两者之间必有关系。”他一脸笃定地预言:“吾敢断定,不出明日上午,关于那口井,定有事情发生。”
昭沅听得有些头懵,琳菁半信半疑,应泽夹起碟中的最后一筷菜,哼道:“凡人之事真是无聊。”
晚饭之后,琳菁解开殿内宦官和宫娥身上的定身术,与昭沅、应泽、商景再度隐去身形。那些人只觉得刚看见世子与那人入席吃饭,眨眼间已碗盘皆空。而自己则脑中昏昏沉沉,完全想不起那两人是怎样吃饭,自己如何侍候的。回想午膳也是如此情形,不由得备感邪门,毛骨悚然。
边张和连六指挥着收拾碗盘,送回御膳房,两人又回到内侍府中向总管公公禀告今日乐越与杜如渊两人的言行。禀告完毕,抄近路穿过内廷宫阁甬道,赶回乐庆宫,走到凰慈宫附近,听见岔道拐角处有人低声召唤:“边张,连六。”却是太后身边的宫女琼雪、服侍皇后的宫女婉樱还有李惠妃的贴身宫女知莲几人。
边张连六被她们拉到凰慈宫外的一处游廊角落内,众宫女们双目闪闪地向他们打听,侍候那人还有杜世子的时候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与不寻常。
边张左右望了一下,低声道:“不瞒几位姐姐说,我们两个服侍了一天,就感到一个字,邪!”
宫女们吸了口凉气,抓紧了手绢,捂住了胸口,连声催促他快说究竟怎么个邪法。
边张再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这个,还真不好说总之,那两位,尤其那个叫乐越的,浑身就透着邪。捡个最明显的事情说,今天我们一堆人,就在殿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吃饭,愣是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是怎么把饭吃下去的!好像眨眼之间,所有的碗和碟子都空了。”
幽幽地,有阴凉的夜风吹过,众宫女们情不自禁寒毛竖起,还有的打了个寒战。
知莲颤声道:“我、我没进宫之前,在老家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养小鬼啊”琼雪拉拉她的衣角:“千万别乱说。”
连六悄声道:“我和边张刚带他们进乐庆宫,桌子上的点心眨眼就少了两块。每个碟都是八块点心,宫里从不会出错,他们刚一进,就变成了七块。”
知莲抓紧胸口的衣服:“这,这一定是他们带了什么邪门的东西。”
连六道:“我听说,让他们住乐庆宫,也是上面特意安排的,就是因为乐庆宫里有太祖皇帝的宝井,可以镇压得住邪气。”
婉樱颤声道:“我不信,乐庆宫那个地方,本来就阴森森的。我听一位老公公说,当年没建皇宫之前,那里死过好多人。”
连六苦着脸道:“总之,这些话只能在私下里说,几位姐姐千万别乱传啊。”
小宫女们纷纷点头,允诺绝对不说。
第97章
于是,半个时辰后,乐越和杜世子身边带了邪门的东西的事情便传遍了后宫。
月正明时,宋贤妃、庄德妃、周淑妃、李惠妃带着一堆女官宫娥,一齐造访皇后的凰仪宫。
“虽然今天下午太后娘娘让我们不要再忧心此事,可现在宫内谣言四起,据闻那乐越与杜世子的确有些邪性,皇后姐姐你坐镇中宫,妹妹们实在是惶恐无措,只好再过来找皇后姐姐商议,到底我们该如何是好?”
皇后本来就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不久前婉樱刚刚向她秘密禀报了从边张连六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她心中其实也很害怕,却也只能强撑着安慰众人:“太后娘娘已经下令不可再乱提此事,各宫已加派了巡防人手。本宫觉得,既然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放心的让他们住进来,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宋贤妃低声道:“皇后姐姐觉得,安排他们住在乐庆宫,算是放心么?”
皇后一时难以回答。
李惠妃道:“今天,我去太妃那里坐了坐,觉得那位楚龄郡主有句话问得很对。太子明明文武双全,品德无可挑剔,又是长公主所生,身上算是有一半和氏皇族的血,为何皇上和太后还要相信那个来历不明又很古怪的乐越是皇室血脉呢?”
庄德妃悄声道:“咦?难道你们没有听过最近的一个谣言吗?听说太子根本就不是长公主生的,他是安顺王和一个民间女子的私生子。”
灯影之中,皇后屋梁上有一只三彩的凤凰展开翅膀,飞出凰仪宫,飞过皇城的高墙,飞入梧桐巷的院落中。
它落在庭院内,化做一名锦衫少女,廊下的一名少女轻盈地向她跑来:“凰珠姐姐,难道是那条龙还有麒麟乌龟在皇宫中生事了?”
凰珠摇头:“没有,凰玲,君上在吗?我想问问君上,我们到底该怎么做。现在皇宫里只有我一个,凤梧哥哥不管皇帝了,凤桐哥哥不管太子了。皇帝要和那乐越滴血认亲,是不是干脆把祭坛让给龙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