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越缩缩脖子:“我将来想做个大侠。”
鹤机子道:“在为师看来,你若做那种大侠,倒不如做一个市集之中像乔掌柜一样的寻常人,乔掌柜的侠义比之名震天下的所有侠士更值得敬重。乐越自梦中醒来,翻身坐起,往日师傅教导他做人道理的片断纷涌浮现。旁边的洛凌之坐起身,低声问:”越兄,难道今天鲁休说的事还是扰乱了你的心绪?“昭沅听到动静,揉着眼睛起身。
乐越道:“不是,我在嫌自己蠢,师傅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何必计较旁人的话?”
洛凌之道:“不错,他人言语可择而纳之,自己心里必要有主张。”
乐越道:“正是这个道理。”
昭沅挨着乐越坐着,跟着赞同地点头。
乐越轻声问:“洛兄,你怎么醒着?难道是伤口疼?”
洛凌之道:“不是,一点皮肉伤,下午经商景前辈治疗,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可能是因为这间牢房内昼夜不分,察觉不到天时的变化,就睡不着了。”
乐越抖动衣襟山峰,四下看看,杜如渊与商景正在酣睡,唯独不见琳箐。
昭沅到:“琳箐去找孙奔了。”
蜥蜴状的应泽聪薄毯下爬出,扑了扑翅膀。
乐越道:“应泽殿下醒了?”
应泽闷闷地哼了一声,昭沅关切地问应泽:“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下?”
应泽抬起眼皮,阴森森扫视四周:“你们看本座的眼神为何都如此防备?”
昭沅抓抓头:“没有啊。”
应泽半耷下眼皮,幽幽地说:“尔等不必掩饰,本座知道,经过祭坛一事,你们都有些嫌弃本座,这种事情我早已习惯了。”
他转过身,面向墙壁趴着,摇曳的烛光下,黑色蜥蜴般的身体显得格外寂寞。
昭沅心下很是不忍,爬起身想走过去。乐越拽拽它的衣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它不要说话。昭沅疑惑地坐回原地,屋中再次陷入沉寂。
应泽闭上眼,这种事情他的确早已习惯,早在许多许多许多年前。
“帝座不可重用应泽,恐生大祸!”
“应龙生性残虐,与天道不合。他早晚必反,务须防之!”
……
什么仙者无争,天庭无忧,都是假的。
照样有防备和算计,不合群者,照样会被排挤。
众仙诗文唱和,聚饮行乐时,他便独自在天河边的石头上磨剑,到寂寞的角落处喝酒。直道…
直道那一日,禁锢在身上的枷锁碎裂,他从镇封万年的寒潭底浮出,重见天日,岸上的那人向他笑道:“在下新烤好的鱼被阁下打湿了,但还有酒,可愿共饮乎?”
那是第一次有人毫无芥蒂地主动相邀,虽然是个凡人。
“泽兄,天上有天上的妙处,可人间也有人间的胜景,你看这山岳湖海,原野大川,纵横徜徉其间,逍遥不输于神仙。”
“泽兄,云有聚散,月有圆缺,何必在意浮云往事,今朝快活便好。……“些许闲言,零碎杂事,将军何须挂怀,只当它是脚下浮云罢了。”
“泽兄。“泽兄。”
“将军。……有某个模糊的身影与那个记忆中深刻的影子重叠起来。应泽用爪子扣住头谁?是谁?这人到底是谁牢房的四壁与地面开始轰隆隆的颤抖。商景从怀中抽出《太清经》,乐越在书页翻开的刹那飞快地问:“应泽殿下,你还记得少青剑么?”
应泽内心一片恍惚,刺目的剑影从眼前掠过。
少青剑?少青剑是什么?少青……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卿遥的师门所在的山名叫少青……《太清经》中并没有飞出金色的字符,房屋的颤抖却渐渐停息。
应泽黑色蜥蜴状的身体渐渐幻化成人形,忽大忽小,最终还是变成平常的孩童模样,抓着头发用力甩了甩头:“本座……只有云踪剑。并未听过什么少青剑。”
三更,天阴无风,琳箐穿过墙壁,飘进客栈二楼房内,一个黑影在窗边扑扇翅膀吱吱叫了两声,跟着,孙奔从床上跃起,笑道:“琳公主真守时。”
琳箐哼道:“你很大胆啊,不怕被凤凰盯梢?”
孙奔摸黑拉着凳子坐下;:“孙某相信,即使琳公主受伤,也一定不会让凤凰有机会盯梢。”
琳箐在孙奔对面落座:“算你会说话,说吧,你让洛凌之带话约我今晚见面,要商量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