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做检查的是个刚转正不久的小医生,姓陈,在繁琐的检查过后,陈医生把检查的结果告诉了何秋平,非常不理想——严重胃溃疡。
何秋平听到这个结果也没有激动,淡然地点点头,冷静从容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样的答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何秋平从小肠胃就不太好,之前又那样费心费神地照顾阿浩,引起这病也不算奇怪。
陈医生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心态这么好的病患,不知不觉也就多说了些。
他建议何秋平入院治疗,还要何秋平从现在开始就注意自己的饮食情况,不能乱来。
感到他的好意,何秋平非常感谢,并愿意接受他的意见,尽快住进医院治疗。
从确定病情到入院治疗,短短一周的时间,何秋平始终如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只觉得心里就像是放空了一般,毫无波澜涟漪。
进入医院治疗的日子也不好过,何秋平没有亲人陪伴,大多事情还是自己亲力亲为,这引来了病友们各种异样的眼光,即便何秋平自己不在意,但一直被人这么关注,总是不太舒服的。
入院后一个月,何秋平的胃部又出了问题,胃溃疡引起了并发症,胃穿孔,即时需要手术。
那时自己是如何签下手术同意书的,何秋平已经记不得了,他的记忆中只有腹部那钻心的疼痛。进入手术室,不知道在手术台上睡了多久,当何秋平再次醒来,已经是隔日的事情了。
清醒后,何秋平听了陈医生的手术汇报,知道自己三分之一的胃部被割掉,这算是根治疗法,但其代价就是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只能吃清淡的流质食物度日,辛辣生冷都要忌口,不能劳累疲倦,要放松心情,修身养性。
医生说的话何秋平有听,并且积极配合治疗,在医院静养了三个多月后,在医生的首肯下,他出院回到了那个只有一个人的家。
回到家中,何秋平第一件做的就是粗略地打扫了一下久违的住所,他很注意,没有让自己过于劳累。到了中午,他做了一些粥,习惯性地拿出了两副碗筷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等到盛好粥坐下,看见对面空着的椅子,他才察觉问题。
何秋平停止了动作,一双眼睛盯着那副多出的碗筷直看,表情有些迷茫,微微启口却没有出声,在维持了一会儿后,最终他还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饭碗,默默地喝下了清粥,而剩下的那碗则用保鲜膜包好放在一边。
收拾好碗筷,何秋平休息了一会,睡了个午觉,下午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从医院带回来的行李,磨磨蹭蹭的就这么过到了黄昏。晚上还是喝粥,而在此之前,何秋平觉得身上有些汗味,就先去浴室洗澡。洗完后,他拉开浴室的门,穿着睡衣,双手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
「呼……」冲完澡后的清爽感觉令何秋平不禁舒了口气,「阿浩,我洗完了,水还热着,你要不要……」
「……」
何秋平话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又随着习惯干了傻事,明明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了阿浩,但他还是叫出他的名字来。
不知不觉,视线缓缓移到了阿浩曾经的房间外,何秋平慢慢走近,来到房间前,伸手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那样,布置、摆设什么都没有变。
何秋平走了进去,抚过书桌上的电脑,览过那排随意摆放的参考书,最后走到铺着水蓝色床单的小床边坐下,何秋平轻轻摸着身下的床面,怔怔地看着屋里的东西,心里好像破了个大洞,所有的感情都被沉积在了那里。
「……还是找个时间整理掉吧,之后也用不到了。」
看着静静立在那里的橱柜,何秋平记得里面还有很多阿浩的衣服。那孩子长得好看,也爱臭美,每天都要换上不同的衣服搭配,爱赶潮流,光是T恤就不少于十件,后来就算有所收敛,但还是本性难改。
「呵……」
想起之前阿浩在这个屋子里,为隔日的穿着而烦恼的模样,何秋平不禁笑出了声。
原以为这些过去的细微环节都会被遗忘,没想到细细回忆,它们都还是存在的。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何秋平叹了口气,「原来我还能笑啊……」
与阿浩在一起的日子里,何秋平没有恋爱的真实感,如今分开,也不似电视电影中上演得那般冲动激烈。
或许是真的用情不深吧,不然,他为什么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住在这里……
这事说干就干,第二天开始,何秋平就开始整理起阿浩的房间,那些参考书和电脑被他搬到了书房里放着,架子、抽屉、柜子逐一被理完清空,一整天下来,小小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搬得差不多了。
多余的衣物鞋子,何秋平把它们搬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夜里,他趁着睡前的时间一件一件整理,不坏不脏的,他打算捐给以前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每件都很干净啊。」
何秋平整理着衣物,忽然在折叠一件外衣的时候,他发现外衣口袋有些硬,里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好奇之下,何秋平拉开衣服的口袋,从中掏出了一张有些褶皱的卡片,上头大字醒目地标示着——生日快乐。
「生日……」
何秋平看到这几个字,喉咙口忽然泛疼,双手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卡片。
「给最亲爱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