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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亦麟渐渐好了起来。
单老爷气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他不可能真的为了这事就把亦麟杀了。
单老爷确实比较疼爱亦昕,因为他们姐弟俩都长得像娘,单老爷看到亦昕,心里就会想起已逝的夫人。所以亦昕幸福,他会觉得好受些。
可亦麟毕竟也是他的儿子,他知道自己这一碗水不能总是歪着。
那年入秋的时候玲珑镖局接了个很玄乎的镖,托镖人砸了重金,让他们把一样东西送到天山。但到底是什么,托镖人没有说,只说他们不需要知道,也不能在半路上自己把镖盒打开看。
事情牵涉到天山,单老爷本来不想接。因为沉寂了很久的魔教,最近风闻在天山上重新出没了。
可结果,亦麟说要接。亦昕知道他其实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找点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便也附和说他们反正只是押镖,东西送到了就回来,不会有事。
单老爷最后拗不过他们,终究是答应了。
立秋那天,亦麟亲自将镖盒封好装到袋子里,带着谢镖师还有亦昕和白莫邪,四个人一起上了路。白莫邪在单府也打扰了不少日子了,本来是想看看大师兄会不会回来,可一直没等到人。
如今亦麟已经都恢复了,他便琢磨着这次陪他们送完镖就回乐山。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押镖,却押出了事。
洛阳到天山路途遥远,光去的路上就走了一个半月,等他们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入了冬。天山上白雪皑皑,举目望去,一片银白。
「亦麟,怎么我们都到了大半天了,都没有人来取镖呢?」那日,他们到了托镖人指定的地点,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来取。
来之前,那托镖人说过,他们一到天山,便会有人来取镖物。
亦麟望着四处飘散着的漫天大雪,周遭太过安静,使他隐隐有些不安,「我有不祥的预感,我们还是离开此地吧。」
「嗯,此事实在蹊跷,还是走吧。」白莫邪也出言附和亦麟,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转身就要下山。却在这时,周围的雪地中突然跳出来十多个人,个个拿着刀剑,看到他们便杀将过来。
「糟了!」亦麟暗叫一声,拔出剑挡住了最近的杀手。
一场恶斗转眼间便开始了,亦麟明白他们是中了圈套,这批杀手个个武艺高强,他被四人包围,虽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却也已然险象环生。
匆忙间,他朝其他人瞥了一眼,白莫邪也是被四人包围,另一边,亦昕和谢镖师两人也在应付四人,两边的情况都不乐观。
他们四人之中,谢镖师武艺最弱,亦昕其次,因此那两人虽然一起应付四人,却因要顾忌彼此,打得颇不顺手,很快便落了下风。
亦麟知道如此下去势必全军覆没,他心中焦急,当下凝神发力,将玲珑剑法发挥到了极致,可即便如此,等他将这边四人解决,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
白莫邪那边还有一人,他急提口气掠过去,一剑挡下那人的攻击,对白莫邪急道:「白大哥,保护姐姐!」
这次押镖是他最先提出来的,就算出事,他也不能拖上姐姐和白莫邪!
「亦麟,你自己小心!」白莫邪也急切地回了一句,转身就往亦昕和谢镖师那去,到了此刻,谁都知道他们今日是凶多吉少。
亦麟觉得手中的剑渐渐变沉,身体上的各处伤口都在这寒风大雪的抚慰下生出剧烈的疼痛,但是他脑海中的神经紧紧绷着,不敢放松丝毫。
终于,当他一剑刺入杀手的心脏,了结了他性命时,便听到谢镖师一声惨叫,「小姐!白少侠!」
那一瞬间,彻骨的寒冷突刺入亦麟的心脏,他猛地转过头,却只看到白莫邪和亦昕一起坠下了山崖。那一幕骤然映入眼帘,将他的身体整个冻住了。
「不!」他凄厉地哀嚎,奔到山崖边,可茫茫悬崖,已没了那两人的影子。
「少爷!」谢镖师再度发出大吼,亦麟一怔,尚未回过神来,便觉有一个温热的躯体将自己从背后抱住了。他倏然瞪大眼睛,转身,只见谢镖师背心上插着一把剑,殷红的血从口角不断流出。
「少爷……你一定……要活下去……」
「不,谢镖师,你不能死,你们不能扔下我一个人!」
「少爷,回去……还有老爷……」
谢镖师断断续续地说完,慢慢合上了眼睛,亦麟浑身僵硬地抱着他渐渐变冷的身体,脑海中那一片空白,竟然连周遭的白雪都比不上。
仅余的两个杀手见亦麟失神,一起冲了上来。他们的动作落入亦麟眼中,变得分外缓慢遥远,他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呆呆地看着他们直奔自己而来。
谢镖师没了气力的手顺着亦麟的手臂渐渐滑下,滑到他的手腕,抓住了他。
尚有余温的手碰到他冰凉的手腕,他仿佛被烫到,丧失的知觉在那一刻突然回来了。低吼一声,他跃起身,手中长剑发出剑鸣,如睡狮惊醒,猛刺向杀手。他脑中闪过无数画面,那些画面蒙住了他的双眼,让他什么都看不见。
仅仅是凭着感觉舞动着长剑,他心中的悲怆化作了愤怒,将两名杀手彻底斩杀。当一切都结束时,亦麟撑着剑跪倒在雪地中,身体里的力量都消失了,周身的伤口都剧烈地嘶吼着,鲜血不断滑下,融入积雪中,洇开片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