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还挺有心的嘛,这个时候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还想着保你西川平安,保你的家人无虞。既如此,寡人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也知道不知者不怪的道理。好吧,那就让寡人先看看你赔罪的诚意,再来考虑怎么发落你吧。」
付惊风一边说着,便站起身来,见秦墨还跪着,便微笑道:「起来吧,给寡人好好讲讲,这十件东西都是什么?要怎么玩才对?」
秦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只道是自己的礼物能够让付惊风满意的话,自己冒犯他的罪过就会一笔勾销,因此连忙指着第一件礼品道:「回禀大王,这是一盒如意烟花,乃是罪臣父王召集西川的能工巧匠,费尽心思研制而成,今夜在宴会之后燃放,不但绚丽多彩,亦会有恭祝大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字样。」
「咦?还会有祝寿的吉祥话字样?这倒是有些趣味。」付惊风看了看那些制作精美的烟花爆竹,再看一眼恭敬随侍在一旁的秦墨,心想虽然有趣,但是应该不会比你更有趣。
「这是五十颗东海海底的珍珠,个个浑圆润泽,最大的有如鸽蛋,最小的也有拇指大,是留给大王赏赐娘娘们的。」
秦墨继续介绍,付惊风轻轻点头:「不错,西川王挺细心的,连这个也想到了。」
秦墨慢慢介绍下去,一直来到第十样礼物前,却见那是一架通体碧绿的古琴。
「若说琴瑟等物,寡人宫中倒也有不少珍品,西川王送的前九样礼物倒还有些趣味,怎么最后压轴的却是这么一个俗气东西?」
付惊风微微皱了眉头,他是最不喜欢琴棋书画这些东西的,小时候被父王逼着学习,以至于到现在看见这些,都从心眼里觉着烦。
「回禀大王,此物并非俗品。」
和付惊风这一路说着话,到此时秦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尤其是见到大王对西川国的礼物都很满意,先前的忐忑也在慢慢消散。
「哦?怎么个不俗法?」付惊风听到他的回答,忍不住微微挑眉,锐利的视线盯着秦墨挂着淡然笑容的精致脸庞,心想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美人儿啊。
「回禀大王,此琴乃上古神木其峰的残校所制,这其峰木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令人无人见过。此琴乃是罪臣偶然间路过一家琴行,发现它被埋于角落,随兴拨弄后,才发现竟是如此珍品。因特别妥善保存,来献给大王。」
秦墨说到这里,顿了顿,见付惊风很有兴趣的样子,方接着道:「此琴音色清亮透澈,琴弦拨动之间,有异想扑面而来,令人如痴如醉。实乃古琴中的绝顶珍品。」
付惊风点点头:「原来竟有这么多好处吗?也罢,既然你说的这样神奇,又说是自己遇到的,想来你对此道也十分精通,就现弹一曲来给朕听听吧。」
秦墨面上的惊喜虽然一闪而逝,但是并没有逃过付惊风的眼睛,眉头一动,他想说什么,但是终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秦墨跪坐在那架古琴前,修长优美骨节分明的双手轻轻放上,指尖轻轻一动,便有一缕天籁之音流泄出来。
随着那十指灵活跃动,丝丝缕缕的淡然香气幽幽浮起,清冷若梅香甜如桂,如兰似麝,竟是没法形容的一股怡神味道。
付惊风讨厌琴棋书画,可不代表他是不懂行的俗人,只用秦墨弹出的这一曲,便知对方定是侵淫此道多年,不由得想起素日里朝臣们对此人的评价,说此子乃是西川王最得意的儿子,温柔谦和,聪慧俊美,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他一直以为那都是朝臣们以讹传讹,谁知如今看来,方知传言不虚。
想到自己真正要的那一样东西,付惊风心中不禁有些痒痒的,却又强自忍住了,与琴曲结束之后,才对着秦墨微笑道:「如此琴艺,当称国手,人都说西川世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如今寡人倒是亲自见识了。」
秦墨连忙躬身谦虚道:「不敢,罪臣在大王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愧不敢受大王的夸奖。」
付惊风笑道:「行了,别谦虚了,寡人虽然也识得这些东西,对它们却全无兴趣。寡人喜欢的,是征伐天下,让万国唯我独尊。不过今日听你弹的这一曲,倒也好听的紧,闲暇时品一品丝竹之乐,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秦墨连忙称是,见这少年天子年纪虽不大,却是十分老成,于成熟冷沉之间,却又透出一股少年的率性,再想到对方一直以来的不败战绩,心中不由也崇敬得很。
付惊风那是什么人,只看到秦墨目中神态,便知他对自己是真心敬服,得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崇敬,让他更加开心。
手指一指那架其峰琴,他微笑着道:「此琴的确神奇,你恰恰又精于此道,想来将这把琴贡给寡人,应该会让你很心疼吧?其实你要留着它,寡人也未必知道,何苦要将自己的心头所好送给寡人?」
秦墨心中一惊,他当日的确是舍不得此琴,然而为了换洲王开心,给西川一个安宁,方不得不忍痛割爱,此时听见付惊风用如此淡然的口气问出,就好像洞悉一切一般,一瞬间,秦墨的冷汗就又冒出来了。
「回禀大王,罪臣……不敢欺瞒大王,对于此琴,罪臣起初……的确不舍,然而想到西川能有如今的和平,百姓富足生活,这全仰赖于大王天威,让四夷不敢来犯,又广施恩泽于我西川,因此罪臣觉得,只有大王这种真命天子,惊世奇才,才配拥有此琴,所以还是贡献出来了。」
一番话虽有歌功颂德之嫌,却听得付惊风心花怒放,忙俯身亲自握住了秦墨的双手,将他拉起来笑道:「歌颂的话寡人早听得厌烦了,偏你这番话寡人喜欢听,若是旁人,必定不敢承认自己曾经不舍,然而人性本私,寡人又怎么会相信他们真的愿意对寡人完全无私呢?你肯这样说,足见你本性赤诚。」
秦墨心里再度松了口气,心想果然人说洲王聪明多智,能征善战,这话是不错的。因双手被付惊风紧紧握住,他觉着这动作有些逾矩,却又不敢抽出来,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垂下视线盯着紧紧相握的那四只手,无声提醒对方该松手了。
付惊风只觉这双手握在自己手里,虽然因为瘦削而致骨节分明,然而感觉竟是比握着妃子们柔弱无骨的小手还要美好。
他心里有些不舍得放开,又怕露了行迹让秦墨多了防备,因便慢慢松开道:「西川王的礼物很合寡人心意,你回去替寡人好好谢你父王。离午宴还有一段时间,索性就在这里陪寡人说说话吧,既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才子,肚中总该有些如珠妙语才是。」
第二章
秦墨一直心头惴惴不安,唯恐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那一切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了,然而君王有命,他又怎敢不从?只好陪坐在付惊风下首,思量着将他爱听的一些故事和话语说出来,一边暗暗窥着对方神色。
好在付惊风一直都是饶有兴趣的听着,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而秦墨却始终都捏着一把汗,直说了半个时辰,说的口都干了,嗓子都有些哑,他不得不无奈道:「大王,罪臣肚子里的东西都差不多了,时常听闻大王征战无数百战百胜,罪臣十分向往,不知大王印象深刻的是哪一次征战呢?」
这样一问,把付惊风的兴趣也勾了上来,于是滔滔不绝讲起那些自己引以为豪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