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太监走进来,满脸欢喜的向付惊风禀报着。
「哦?是吗?」付惊风果然来了兴趣,再怎么冷酷,年轻帝王也仍然喜欢这些吉兆,总觉得这好像就是上天对自己的褒奖和肯定一样。
「秦墨,陪寡人去看看吧。」付惊风兴致勃勃的起身,却也不想放过秦墨。
「回禀大王,臣昨夜承欢,此刻身体仍感不适,连走路都艰难,恐怕不能陪大王尽兴。」秦墨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禀。
付惊风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以秦墨的性情,竟能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直接说出自己承欢,走路艰难类的话,原本还以为他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没想到竟然又看错了。
不过转念一想,能让秦墨忍着羞耻说出这番话来,想来他的身体也的确是受了重创,昨夜的疯狂还历历在目,不用刻意回想便在脑海中一一闪现。因此付惊风沉吟了一下,便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身体不适,就在床上好好歇着吧。」
想了想还有点不甘心,于是在走过秦墨身边时,便低头在他耳边调笑道:「好好的歇歇,今晚还有一番辛苦呢,到时候寡人希望你不会再昏迷过去。」
秦墨瞬间红了脸,付惊风见到他羞怒不已的样子,这才觉得胸中一口闷气尽去,哈哈长笑着大步走出了云罗宫。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困乏,要好好睡一觉。」秦墨待付惊风离去后,便下令让宫人们退下。
「世子,还是奴婢留下服侍吧,万一世子睡梦中要茶要水,奴婢也好及时送到。」落霞敛衽行礼,虽然是问询,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好吧,你若不觉辛苦,便在外间吧。」秦墨想了想,便欣然同意。然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的艰难走回床上,刚刚躺上去,他便发出了一声呻吟。
「世子……」
落霞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秦墨连忙大声道:「我没事儿,刚刚坐在床上时,有些痛。」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去管什么羞耻不羞耻呢?难道自己不说,这些宫人就不知道昨夜在这个房间里所发生的那些淫乱事情了吗?
秦墨自嘲的想着,然后慢慢将袖子一抖,一柄闪着银光的小刀无声落在床上。这是他刚刚准备接驾的时候,趁那些宫女太监不注意,从水果盘中顺走的一把小刀,因为刀子很小,所以果盘中有很多把,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少了一把小刀。
刀子实在太小了,这不是削皮的刀,而是用来划破柳丁和桔子外皮,方便剥皮的小工具,好在还算锋利,最起码划在手腕上的时候,一下子就出了血。
疼痛好像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秦墨咬着牙,额头上的汗滚滚而落。他想着这点痛比起昨夜被强行打开后穴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这一次痛过之后,就永远都不会再痛了。可是如果忍不住这次痛,以后天天晚上都要承受那种生不如死的蹂躏和侮辱。比起心里的痛苦和绝望,身上的痛简直就好像云烟掠过一般清淡。
一想到此处,秦墨就觉得有些惶急,他生怕自己会被发现,很快又在手腕上划下第二刀,第三刀……
在第六刀划下的时候,忽然间就有一股鲜血喷涌出来,秦墨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终于找对了正确的位置,这样又快又急的出血量,想必用不上半个时辰,自己就会彻底死去。
慢慢靠坐在软枕上,他将手腕收到被中藏起,感觉到热热的血液涌出,渗透自己的衣袍,他慢慢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淌下,却不是因为恐惧。
爹、娘,恕儿子不能尽孝了。骤变突起,儿子为了西川百姓和家族,不得不忍辱承欢于君王胯下。颜面尽丧无以为生。云罗殿守卫森严,大王精明残忍,儿甚至连一封遗书都不敢留下。唯恐被窥破形迹,从此后再无解脱之日。唯有一心向上苍祈祷,若苍天有灵,代儿将心中所想托梦予爹娘,儿九泉之下,亦当含笑。
脑海中掠过爹娘慈爱的面孔,掠过临行前弟弟焦躁愤怒的样子。秦墨咬住了嘴唇,泪水更加汹涌。
弟弟性烈如火,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如此遭遇,唯恐他冲动之下,行出鲁莽之事。唉!是否冥冥中早已注定自己该当此劫?是否弟弟的心中,早已经担心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命运。只不过连帆儿自己大概都没想到,他胡思乱想之下的担心,竟然会在今日成为现实吧?
热血的流淌预示着生命的流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酸软无力,意识也在慢慢的沉沦,秦墨抓紧生命中的最后一点时间,努力让那些温暖的回忆在自己脑海里一一闪现,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弟弟焦急不甘的大吼声:「不……你不能死,你敢给寡人死掉,寡人灭你西川……」
秦墨的意识终于彻底沉进黑暗中,虽然他还带着为什么弟弟会自称寡人的疑问,但是他没来得及想到答案,身子便整个软了下去。
「你们都是死的吗?」
见秦墨整个人都软下去,付惊风狂怒的大吼。
君王震怒,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绝逃不过一死了,果然,伴随着「宣御医」大喊声之后,就是付惊风阴森恐怖的命令。
「把这些没用的东西给寡人拖下去,杖毙,全部杖毙。」仿佛还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付惊风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命令:「先把四肢折断,再活活打死。」
没有求饶声,在这宫里的人看过太多生死,谁都知道只要付惊风的命令一下,就再没有收回的可能,大哭大叫求饶只会更加触怒君王,说不准就会有更可怕的死法降临。
「大王,御医来了。」
太监弓着身子引了一名年轻的男子进来,看到这些宫女和太监正在被侍卫们往外拖,而床上那冷酷的君王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男子,这御医心里便明白大致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王息怒,请恕臣直言,这些宫女太监……杀不得……」
御医抢前一步,没有先探看秦墨的情况,却先跪在地上替那些被拖出去的宫女和太监求情。
「为什么?」付惊风的语气中明显露出不悦,看样子,这个御医要是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下一刻被拖出去的人中就会再多一个人。
林水瑶在来路上已经听太监大致讲了下经过:大王看上了西川世子,强要了人家,结果西川世子容貌长的柔美,性情竟然烈得很,趁大家一个不注意,竟然割腕自尽,幸亏大王走在半路时,忽然想起要回来取那架其峰琴,想着梅香清冷,配上天籁之音,其峰木的异香浮动,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本来随便遣一个宫女或者太监回来也就是了。偏偏也不知付惊风是怎么想的,竟然亲自回来取琴,也是秦墨命不该绝。付惊风那是什么人?武功高强五感敏锐,一进云罗殿,便把眉头皱起来,问宫女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结果宫女们哪里知道。正迷惑不解间,却见大王面上变色,几步抢入里间,然后大家就看到昏迷的西川世子被抱起来,揭开的被子下面,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华美的床单。
西川世子秦墨的大名,即使在商都,那也是广为流传的,最起码林水瑶就知道他是个性情温和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的谦谦君子。
这么多条人命啊,即便是对不起西川世子,也不得不为之了。林水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审酌好说辞,方沉声道:「启禀皇上,西川世子自尽,个中缘由皇上心里最清楚不过。他如此性烈,唯有对他有所牵制,方能保他无虞。臣即使救得了他一次,未然还能救他第二次。」
付惊风何等聪明,只略略一寻思,便明白过来,冷森森道:「你是说,用这些贱奴牵制世子?哼,寡人有西川国百姓足够,这些贱奴,堂堂西川世子又怎会放在眼里。」
林水瑶是个知机的人,连忙上前替秦墨把着脉,一边恭声道:「西川世子温柔和平的性格是出了名的,想必在他眼中,也没什么贵族贱民之分,大王以西川相要挟,然而西川山高地远,倒不如眼前这些奴才来的有用些,大王若实在不解气,就先命人打他们三十板子,如果西川世子不把他们的命放在眼中,到时再杀不迟。」
付惊风点点头,心想不错,一群贱奴的命又算得了什么?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分别,如果真能降住秦墨,这是好事儿。因便回头看了自己的贴身太监黄东一眼,冷声道:「刚才御医的话你听到了吗?」
「奴才听到了,奴才这就去办。」黄东点头哈腰的说完,就退了出去,那些死里逃生的太监宫女虽然还要挨打,但是这一次能够死里逃生,已经算是非常的幸运了,因此人人都感激不尽。
秦墨失血实在是过多,好在付惊风回来得及时,少年天子征战无数,对急救也有一套,看到那手腕上血流不止,就连忙握住了伤口上方,掐断了血流通道。又因为秦墨没有经验,只是将手腕血脉割开了一个口子,并没有割断,所以血很容易就止住了。
林水瑶处理伤口的时候,血液基本已经凝固,只需要做一下妥当的包扎即可。
「这样就没事儿了?你确定?」付惊风皱着眉头,心想这些奴才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怎么找了这么年轻的一个家伙过来,能顶用吗?
「大王,世子只是失血过多,只要伤口不再流血,便无大碍,剩下的,就是给他好好的进补,进补得当,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就是说,如果进补不得当,还是不好说吗?」
付惊风皱眉问,见林水瑶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微臣自然会尽力为世子安排食补的配方,就只怕……世子不肯进食。」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那就不是你的事情了,下去开方子吧。」付惊风松了口气,挥挥手,林水瑶就连忙退下。
秦墨很快就悠悠转醒过来。
看到头上方的床帐,他第一个感觉是自己还没死透,所以灵魂还没有脱离身体进入阴间。
但是耳边随即就响起了那个森冷的声音:「不是睁开眼了吗?怎么?还想继续装昏迷?」
秦墨的身上猛然就打了个颤抖,他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看着头上方笑得狰狞的君王。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秦墨摇着头,猛然举起手,就发现手腕上包扎的细致的白布,一瞬间,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撕扯那白布。
「啪」的一声。
手腕被紧紧抓住,接着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个耳光,秦墨被打趴在床上,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自杀行动失败了,不由得万念俱灰,匍匐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你应该感谢你没有死成。」
付惊风一把将秦墨拽起来,抓着他柔美的下巴,逼他面对自己,阴狠道:「你知道吗?今天你要是死了,寡人明天就发兵西川,灭了你西川一百二十三座城池,所过之处,鸡犬不留。这就是你忤逆寡人的代价。」
「昏君,西川人民不会任你鱼肉的。」秦墨也没想到自己的自杀会失败,他本以为一死百了,洲王再震怒,也不可能真的踏平西川。
但是现在,自己还活着,如果继续反抗付惊风,那就真真正正的是忤逆不臣之心,也许付惊风龙颜震怒之下,真的会御驾亲征,给西川国带去灭顶之灾。
果然,付惊风冷哼一声,声音里全是志在必得的压迫性:「你可以试试,秦墨,你真的可以试,寡人会带上你,让你亲眼看到家园被战火波及,百姓被铁蹄践踏,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不要再说了,大王,西川虽然是一个诸侯国,可那都是你的子民啊,你……你怎么能忍心说出这样的话?」秦墨哽咽着,他被付惊风诉说的惨况揪得心都疼了。
「是我的子民,便该为寡人付出一切。」付惊风的冷酷显然超出秦墨的意料,不过想想这个残暴君王一向的行事作风,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那大王究竟还想怎么样?你已经……已经得到了我的……身体,你还想怎么样?为什么还要阻止我自杀?」秦墨无力的倚在床上,泪眼朦胧的看着付惊风。
「你当然知道寡人要怎样,不然你也何必寻死呢?」付惊风忽然呵呵呵的笑起来,他的眼神好像毒蛇一般,似乎能看进秦墨的心里。
秦墨无措的低下头,他心里当然知道,如果付惊风真的只是要和他春风一度,他又何必寻死,只当被狗咬了一口就好。之所以自杀,不就是因为面前这混蛋很明显不是只要春风一度,而是要春风几十度,甚至几百度,这让秦墨如何能够忍受。
「寡人还有事,这就要离开,也不会派人在这里看住你,秦墨,如果你可以罔顾你的家族父母和西川百姓,你尽管任性妄为。」
付惊风站起身,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样东西丢在秦墨面亲,转身扬长而去。
太监宫女们神色复杂的看了秦墨一眼,也战战赫赫的退了下去。因为付惊风的命令,所以他们即使心内恐惧的要命,却也不敢留守在秦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