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濯玉道:「这件事,你们……知道?」
施留点头道:「你体内有一半白虎星魂,我们身为西天星官,怎会不知。只是容成大人从前吩咐过了,不许我们告诉你。魂魄之伤,须以女娲青石修复,荆山玉无用也不稀奇。容成大人他……唉。」
苗濯玉默不作声,瞧着维朱腰间的天狱刀,心道不如将此事说了出来,以维朱这火爆脾气,将自己一刀捅死也不稀奇,那可爽快多了。却听施留续道:「如今容成大人不在,小昆仑山以你为主,容成大人总有一日会回来,你……也不必太难过。」
苗濯玉慢慢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多谢你们。」
施留与维朱不久离去,苗濯玉茫然四顾,只见这书房里空荡荡的无人,桌上放了两个红艳艳的石榴,十分新鲜,嗅那香气,正是涿光山之物。他站立不住,重又滑坐下去,哽咽一声,将额头重重撞在椅子上,一行鲜血顺着洁白如玉的脸颊淌下来。
苗螭玉被容成捉回来之后,一直以原形锁在一间小院里,倒也平安无事。与他相好的那只小田鼠来小昆仑山之前有些际遇,妖气被尽数化去,重新灌入了仙家灵气,但一直操纵不灵,不能变化人形,此时也在苗螭玉身边陪着。苗螭五说道要等哥哥好些了再离去,苗濯玉催了几次,他却一直不肯下界去。
过了几日,施留匆匆过来,道:「濯玉,东海有人寻衅来了。」
苗濯玉吃了一惊,道:「是谁?」
施留道:「东海二太子,带了不少水族兵将。」
苗濯玉略一沉吟,道:「我去瞧瞧。你去找维朱他们,带齐了人再一起过去。」
苗濯玉带了两名侍从到六术宫外,果然见到一众乌压压的水族披挂齐全,将小昆仑山围了个水泄不通,萍翳带了几名守卫立在前方不远,拦在那东海二太子身前。正在说些什么。那东海二太子,道:「你就是苗濯玉?」
苗濯玉点了点头,还未开口说话,想不到那二太子忽然发难,腰间佩剑出鞘,一道剑气当胸袭来,萍翳道术素来不精,阻挡不得,干脆合身扑上,当即闷哼一声,右肩上血流如注,半幅淡蓝衣衫都染了血。
那二太子愣了一下,冷笑道:「这也奇了,他坑死了容成,你们反倒这样维护于他。容成魂灵有知,只怕是要哭了。」
苗濯玉眼中闪过一线冷光,冷淡淡地道:「二太子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专程来小昆仑山行凶伤人、挑拨离间吗?」此时维朱、施留等人带领众守卫也从六术宫内出来,簇拥在苗濯玉身后,苗螭玉也一并在内。
便听东海二太子厉声道:「苗濯玉,你不过一介小小散仙,受了谁的指使,竟敢插手我东海之事、私纵我东海太子?!如今妖龙作乱,太子不知下落,容成身死,都是由你而始,你身为白虎下属,还有什么颜面站在这里?」
苗濯玉容色不变,微微笑道:「我身为星君下属,他命我拼了性命也要救出你们太子,我自然要遵从的。若说到结果如何,却不是我一介小小散仙管得了的。」说着颜色一变,冷冷笑了一声,道:「自家太子尚且看不住,想要追回来,却又打不过妖龙,东海果然好大的脸面,在我小昆仑山当真站得住。」
那二太子当即大怒,一振手中利剑,道:「多说无益!苗濯玉,你我下场一战!」
苗濯玉未及答话,苗螭玉纵身越众而出,喝道:「来来,我陪你玩玩,对付你还用不着我哥哥出手!想在小昆仑山张狂,瞧瞧你这把剑有没有这个本事!」他的鱼竿给容成斩断了,还没来得及修补,此时擎出来短短地横在身前,竿头锋锐无比,银线飞动,紫电流绕,也自有一股慑人气势。那龙族更不多言,挥剑直刺过去。
东方属木,木为风源,东海龙族多擅用风、水两系法术。苗螭玉自小受容成教导,擅雷电之力,法术上恰好将那青龙压住了。
那青龙连连挥剑,但一来苗螭玉武艺颇是不弱,二来金木相克,始终占不到半分便宜。他战得兴起,横剑胸前念起法咒,小昆仑山顶顿起狂风如刀,将周遭树木齐齐割断。
那风来回盘旋几下,直扑苗螭玉而去。苗螭玉毫不露惧色,碧竿一挥,咒阵翻起,紫电护体,他纵身自风中硬穿过去,碧竿直送,竟然戳透了那青龙的铠甲,将他肩膀刺了个对穿。
那青龙痛得大吼一声,忽地现出原形,一尾巨大青龙在薄雾中来回穿梭,龙血一滴滴地落在山顶上,顿时长出灵芝瑶草来。
那青龙不住嘶吼,周身罡风猎猎,山顶众人不由得各自退了三步,功力差些的已被这风割伤了肌肤。苗螭玉心知当下之势,这龙颇不易打发,身周电光由紫转白,也是严阵以待。
维朱见情势急迫,当即纵上前来拔刀助他,娄宿属金,于风系法术倒也不如何惧怕。
便在此时,忽听半空传来翅膀拍打的声响,那声音十分轻柔,不知为何,这喧闹的战场之上,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便似是径自传到脑中一般。苗濯玉几人也算是见过大场面,心中各各一凛,知道是天帝的信使到了。
便见一名灰衣神人飘飘而至,足尖点在一只金丝燕背上,面目如玉,广袖飘拂,好一派仙风道骨。只脸上神色淡淡地,眼帘低垂,看不出半分心思。
那青龙原本张大了嘴嘶吼,看清眼前之人,也变回人形,立在一旁静候谕旨。
小昆仑山上一时风停云滞,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便听那神人淡淡道:「命白虎星君座下星筹使君苗濯玉暂代白虎星君之位,西天诸事,不得轻忽。」
苗濯玉上前一步,深深躬下身去,道:「苗濯玉领旨。」他直起身时,那神人已是踪影全无,苗濯玉理了理衫袖,向那青龙淡淡笑道:「二太子,这场架还要接着打吗?」
那青龙按着肩伤,怒道:「撤!」
苗螭玉笑嘻嘻地冲那青龙做鬼脸,维朱收了刀,回身撕下衣裳替萍翳包扎肩伤,萍翳疼得呲牙咧嘴,却向苗濯玉笑道:「濯玉,以后该称你星君大人了吗?」
苗濯玉原本笑微微地袖着手瞧众水族慢慢退走,闻言怔了一怔,摇了摇头,却不说什么,转身入内。
苗螭玉跟在他身后进去,道:「哥,这事儿总算是过去啦,看来天庭不会追究了。」
苗濯玉道:「嗯。」
苗螭玉道:「我这几日就同阿悠一起到下界去了,哥你跟我走好不好?」
苗濯玉摇了摇头,道:「我等容成回来。」
苗螭玉嘀咕道:「等他做什么?容成凶巴巴的,对你不好……」话未说完,却被苗濯玉一句「少说几句」截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