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啊……陛下就这么狠心来整忠心耿耿、愿跟陛下上天入海的福来?」叹了好几口气,想着若有南华的功夫该多好?这个时候,就能当陛下身边的护卫,不用来这臭死人畜牲的地方。
马匹在身旁嘶叫,黄福来讨厌,离它们和棺材远些,打开搁在膝上的油纸包,惊讶里头装的菜色满不错,他挑卤鸡腿来吃,味道真好啊,又笑逐颜开,想着陛下还是体恤他的,才让客栈为他准备好菜。
此时,南华同凤隰和樓虎在客栈里。
樓虎拜过爷爷,只剩下将棺材小心的运回家。他有了目标,整个人不像之前的恐惧茫茫然,饿了,看到摆满桌上的菜,他毫不客气,大口吃喝,填饱了肚子,才注意旁边男人坐得端正,吃相优雅,咀嚼食物没发出半点声音,好像富贵人家的公子?这样的人,与他完全不同,竟也会上妓院,还在这里跟他一块吃饭?他连对方是谁都不晓得,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叫啥名字?」
凤隰一愣,放下碗筷。「毕……」出宫之时,随从都尊称他为公子,他还没想过该给自己起什么假名?于是随口说出阉人名字,「福来。」他微笑,「毕竟的毕,福气的福,归来的来,福来福来,毕福来,就是我的名字。」他瞥见南华蹙眉。
「毕福来……?」很普通的名字嘛,跟这男人的举止和气质真不相衬。樓虎再问,「看你这穿着打扮,不是本地人,哪儿来的?」
「我从安邑过来的。」樓虎又问他,是啥身份?来这儿做什么?凤隰添了谎言回答,他是一名买卖女用首饰的商人,带着仆从到荆州,是来探望亲戚。他反问樓虎,「你呢?你怎么称呼?」
「樓虎。」住在南边的人,都晓得鼎鼎大名的虎爷楼耀光,虎爷的孙子,也是很有名气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爷爷跟他报上名号,将这两个名字与他们本人联在一起。今天,他愿意告诉毕福来,对方没有他预期的反应,教他讶异,想这北方人的消息必定不灵通,不清楚他是谁?
樓虎不记得他们在雄狮宫殿见过面,凤隰觉得有趣,可以继续演戏。
至于南华,实在搞不懂山贼头子已经入棺材了,陛下为何还同樓虎一起吃饭?还要扯个不停?
说实在的,樓虎不讨厌同毕福来聊天,对方问了,他就报出岁数,也才知道毕福来长他七岁。对面坐的人目光犀利,老瞪着他,有仇似的,引起他不悦,「她谁啊?是你的什么人?」他问毕福来,毕福来说她是南华。他发现她对毕福来非常恭敬,连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他翘起小指,贼贼笑说,「她难道是你的这个?」
「这个……是什么意思?」凤隰不懂樓虎的手势。
樓虎暗骂一声:笨!张口就说,「女人啦,这个小胸部穿男装的,她是你的女人?」
「不得无礼!」一直克制火气的南华,终于忍不住骂人,「我是公子的护卫,你这臭小子嘴巴放干净了,不准随便乱讲话!」惊觉在陛下面前失态,她忙忍耐。
樓虎一口吃掉卤豆干,瞪向垮着脸的南华,嘲笑,「女人当护卫?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行吗?」
「南华当然行的,她使剑比起许多男人还要厉害,你别小看她。」
陛下为她讲话,这让南华火气消除不少。
女人高傲模样,却让樓虎火气升高了呛声,「你会使剑?真的假的?哼,你确定自己是女人?女人不会去妓院……」
「有谁规定女人不能去妓院?」
「你……瞪我干嘛?在春宵阁的时候,你就盯着我看,一直到现在,让我很不爽!」
「你差点伤了公子,我对你更不爽。」
「你是怎样?想来打一场吗?看我的刀子利,还是你的剑厉害?」
「有何不可?就来打一场。」
「够了!」凤隰出声吓阻兵刃相见,特别提醒南华,「大家出门在外,来结交朋友,不要伤了和气。」
南华感受陛下威严,自己又失态了,想忍住,可一看到樓虎就有气,不能理解陛下要跟山贼交朋友?她索性起身,撂下一句,「我,去门口站一站。」
为免冲突,凤隰没阻止南华离开。
即便她去门口,一双眼睛还在监视他,对于这一点,樓虎不得不承认她是尽职的护卫。
少了一人,饭桌上,只剩毕福来面对他,减轻他许多压力,在毕福来转身叫唤跑堂的过来收拾桌子,再添一壶烧酒,终于,他趁这空隙,开口道一声,「谢谢。」
谢谢二字淹没在客栈吵嚷中,凤隰以为听错了?再回头看樓虎。
樓虎移开视线,不好意思面对毕福来,却又说,「你帮了我和爷爷……」谢谢你!感谢的话没讲第二遍,却已经在他心中讲过好多次,还有客栈忌讳死人,也是人家去说服掌柜,将棺材借摆在马厩一个晚上,有人看守……谢谢!
凤隰仿佛听到樓虎的心声,微笑回答,「不客气。」
笑容困惑着樓虎,不了解,「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凤隰笑意更深,「为什么吗?嗯……有句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今天我帮你,也许明天你能帮到我?意外的事何时发生?谁都说不准。所以啊,为了我自己好,我乐于帮助别人。」
樓虎皱眉,更加不懂,「可我拿刀差点杀了你,你不怕?」
「怕啊,简直把我吓个半死。」跑堂的送来酒壶和杯子,凤隰摆好在桌上,接着说,「可我当时在想,我是好心助人,没做坏事,你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杀掉我?」
惊讶的目光对着温和眼眸,片刻,樓虎跟着男人笑了。
「毕福来,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你刚才就讲了,你的名字叫作樓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