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虎这名号,你没听过?」
「嗯……这个嘛……我没听过耶。」
男人面露尴尬,当真搞不清楚状况,樓虎反而轻松没了压力,爽朗一笑,「你敢跟我同桌,真是一个怪人,胆子也够大的。」他伸手一拍对方肩膀,「我爷爷的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料到会有这笔开销,今天幸好是有你出现帮助……等我带爷爷回家之後,我一定把棺材和这顿的饭钱,通通算给你。」
「好啊。」凤隰没客气,爽快答应。
南辕北辙的两个人竟然像朋友,一块坐着吃饭聊天。
这带给樓虎莫名的安慰和稳定,才能渐渐的接受爷爷死亡……
「你没事吧?」凤隰观察樓虎故作坚强,明明还是一脸稚气的孩子啊。他轻声说道,「其实你别太难过,你爷爷是笑着,毫无痛苦倒在春宵阁的红牌姑娘怀中,算是死得惬意快活。」
樓虎怔然,昨晚发生的一切,仿佛快速转动的走马灯,变得模糊,唯独清晰记住的,只有爷爷大嗓门笑声,还有抱着摸着珍珠跟飞艳……。樓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由得感慨,「是啊,我爷爷除了酒,就爱女人,奶奶在世的时候,总是为了女人这件事情,跟爷爷吵到数不出多少遍了……」
忽地,俩人没再讲话,也没动碗筷,周遭喧哗,他们就静静的坐着。
一会後,凤隰将杯子放到樓虎面前,斟满,开口邀请,「喝一杯?」
樓虎摇头,「我不能喝酒,喝了,会发生坏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喝了酒,会变成啥模样?但是爷爷有看过,讲他喝酒了会变得很糟糕,以後严格禁止他再碰酒。
「会发生什么坏事?有比你爷爷突然过世这事情,更坏吗?」
瞪了毕福来一眼,樓虎皱紧眉头,没什么比爷爷的死,来得更坏更恐怖了!人说一醉能解千愁,倘若是真,他为何不要?现下,没有人阻止他,盯着酒杯,吞咽口水,却想起爷爷的告诫,他犹豫,毕福来已经啜饮几口,频频举杯邀请,又教他动摇……
就在意志力拉扯之间,樓虎心想,顶多是喝醉,还能有什么坏事?管他的,就喝吧!终于拿起杯子。
两个酒杯在空中轻碰出声,南华见了,不能理解陛下为什么还要同山贼把酒言欢?
凤隰觉得演戏满有趣,没想过与他要消灭的人这么近距离相处?他看着樓虎一口喝光光,表情也变得松懈,没等到他再加满杯,「碰!」一声,樓虎竟然倒栽葱般的,脑袋瓜子先着地,整个人仰躺昏过去了?
响声引起旁人惊呼,更是吓得南华赶紧奔来!
凤隰制止南华要对樓虎动手,他拉起倒地之人,不敢相信只喝一杯,就醉到不醒人事?逼不得已,他只好向掌柜要客房,旋即搀扶着樓虎,离开众目睽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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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平常,南华反对陛下再同山贼亲近,更进一步建议,该立即杀掉山贼,以防後患。
凤隰不想这么做,他自有打算,认为她多虑了,一个醉到不醒的人,还能拿他怎么着?所以他不在这时候离开,且命令她回去隔壁客房休息,他跟樓虎在一间。
等樓虎清醒,行动自如了,他一定同她和福来离开客栈……南华得到陛下承诺,勉强愿意离去。
此时,樓虎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根本没听见别人讲话。
凤隰赶走了护卫,关门,不禁叹气,「好久没这么累了!」两天没睡好,加上白天车程颠簸,刚才还用力把樓虎送到床铺,他肩颈和臂膀有些紧,给自个儿捶捶、揉一揉,想着只有当初到达安邑之前,同昊狮一块拔营打仗、攻城掠地的时候,才有过劳累啊。
他不免取笑是自找的。再回床边,惊讶逞凶斗狠的小子,酒量如此差劲,一杯就醉,难道这就是樓虎所谓的喝酒会坏事?好笑出声,凤隰瞥见自樓虎半敞开的衣襟里掉出链子……。
虎之链!凤隰在还没进入王宫之前,曾经为珠宝商人,自然晓得南边虎爷身上有这宝物,听说它有神奇的能量,威力惊人,他没见识过,如今转到樓虎身上,就代表着,樓虎已经继承楼耀光的一切势力?
「映雪……我的……小映雪……我到安邑城买的……通通给你……老婆你让我亲一亲……」睡到不醒的人,在凤隰手指快碰到项链的时候翻过身,笑嘻嘻抱住枕头和被子,以为有美人儿入怀,做着春梦。
凤隰缩手,又一次的讶异,樓虎好年轻,已经娶妻成家了?他审视昏睡的人,思绪转动,随即伸手放下帐子,离开床边。
无人监视,凤隰放轻松,要跑堂的送好酒来房间,再准备洗澡水……
脱光衣物鞋子,整个人坐进注满热水的木桶内,顿时疲累全消,浑身上下的毛细孔都打开,好舒畅啊,轻声喟叹,头和两胳膊靠在木桶边缘,泡到水变温,才不舍了起身离开,擦干裸体,布巾顺势围在腰上,拔掉玉笄,一头长发披垂在腰和背,他瞄到樓虎的包袱搁在墙角?
想起樓虎的梦话,他坐下,将包袱打开,出现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又拿出裹在其中的金手镯和玉环,「全是女人的东西?」他挑眉,诧异不只手环,还有几付项链、耳环和发簪,都是值钱的货色。
更教他吃惊的是,「永隆号的衣裳?」这开在安邑城,别无分店的布庄,货从没便宜过,他自己去买还得估量着,想不到樓虎大手笔,一次买了十件?「这小子穿着普通,没啥品味,倒是送他女人的东西挑得昂贵精致。」喃喃地说,不免怀疑是樓虎付钱买货?还是爷孙俩威胁店家而取得?
无论如何,美丽的衣服在凤隰手上,手心手背滑过浅绯纱罗,罗衫上绣着重重花叶,双金鹧鸪。他嗅闻新衣芬芳,赞叹,「衣裳贴着皮肤好舒服啊!」他本来就对女人衣服和首饰特别有好感,两手把玩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还有其他珠宝,又将纱罗穿到身上。
高大体型绷紧了罗衫,肌肤接触时,远不如衣裳滑溜,他愁着抱怨,「出宫之後,路途上日晒雨淋的,都没能好好保养,这下子皮肤变粗糙啦,真讨厌!」
夜晚添凉意。
凤隰打个哆嗦,还不想这么快脱掉罗衫,于是转身去找,想拿酒来喝,却奇怪桌上只剩烛火和一空杯,酒壶呢?
陡地,背後传来不甚平稳的呼吸声,他猛一回头,「哇啊~~」惊叫出来,樓虎一手拎着空酒壶,不知道何时出现,整个人就贴在他面前?
「你……你醒啦?为什么不出声?吓我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