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游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赵时将他手上的剑拿走,和声说:「既然没杀过,就不用为这种人让双手沾上血腥。不值得。」
「我活着,就为了这一天,」程子游着着空空的双手,一脸的茫然,「如果不杀他,我这一年的忍耐又算什麽?」
「如果杀了他呢?」叶少言接过赵时手中的剑,在手中掂了掂,「你这麽年轻,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没有经历,如果就这麽放弃你父亲用生命为你换来的时光,你不会觉得可惜吗?想清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除非是大义所在,否则没人有权利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
程子游嘴唇颤抖着看着地上让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仇人,突然放声大哭。
叶少言却松了一口气,将剑收回程子游腰间的剑鞘中。
第三章
他们三人一直等到教主断了气,才离开树林。分手的时候,程子游的脸上还有泪。他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出树林的时候跪了下来,给二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
「他能哭出来,就说明心中的郁结已经好多了,最少,他不会再想死了。」叶少言看着少年的背影颇有些感慨,「他还这麽年轻。」
「你的口气好像你已经成了一个老头子了。」赵时斜眼看了看叶少言,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现在,带我去见那个认得我的人吧,想来我那些属下也该在他手上了。」
叶少言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这就去吧。」
阳光洒在地面的落叶上,镀出片片金色,叶少言嘬唇打了一个呼哨,从远处跑过来一匹白马,尖嘴宽额,额顶一撮黑毛,如一轮弯月印在额中。
「月绝影?」赵时眼睛一亮,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马额。那马打了个响鼻,低下头轻轻磨蹭着赵时的手,还伸舌头舔了一下。
叶少言大惊。他的月绝影性情十分暴烈,除了自己,其他人别说摸它,便是靠它近了点,这匹马都要掀蹄子踢人的。今日月绝影却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亲昵,真是让人想不透。
「你怎麽会知道它的名字?」叶少言走上前,揽住马儿的辔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爱马,「世上识得此马的不多。」
赵时回身一笑:「我家里也有一匹,所以自然认得。还有一对照夜白,也是极佳的马。我家里的那只月绝影性子可暴了,一直找不到合它心意的母马可以跟他配。莫若下回让你的月绝影跟我家的试一试?」
叶少言睁圆了双目。月绝影已是极稀罕的名马,照夜白更是世间罕见,他轻轻巧巧便说有,还是一对,怎不叫人羡煞了。
「好是好……不过,我的小月是公的……」叶少言过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赵时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人,看起来极是端正的,原来玩笑起来居然如此有趣。」
叶少言眉毛轻轻一挑,自言道:「我是说真的,哪里是在玩笑。」
飞身上了马,叶少言将手递了过去:「我可以问你的姓名吗?」
姓名?赵时的目光微微闪动,将手交与叶少言:「我姓肖,肖辰。」
「肖兄,坐好!」叶少言将赵时拉上马,让他坐在自己的背后,双足足跟一敲马腹,那马长嘶一声,立时绝尘而去。
姓名?赵时的目光微微闪动,将手交与叶少言:「我姓肖,肖辰。」
「肖兄,坐好!」叶少言将赵时拉上马,让他坐在自己的背后,双足足跟一敲马腹,那马长嘶一声,立时绝尘而去。
月绝影脚程极快,赵时只觉得一阵阵风刮过耳边,紧贴着脸颊的后背随着震动传来阵阵温暖,自己双臂紧搂的腰身柔韧而有力。明明与他后宫中的软玉温香差了很多,赵时却心潮澎湃着,对怀中所拥的这个男人的身体,产生了热呼呼的欲望。
就在他还未及理清自己的想法之时,马已经停下,叶少言反手拉着他,跃下了马背。
「这是哪里?」赵时只觉得一阵晕眩,日头很高,过于明亮的光线让他一时无法适应,甚至面前门楼上斗大的字也看不清楚。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叶少言笑了笑,日光照在他的身上,赵时眯起眼睛,觉得更耀目了。「这里是我跟他约好见面的地方——朋来客栈。」
这里已是城郊,虽然靠近管道,但往来落脚的客旅并不多。朋来客栈已经在此经营了三四十年,看起来有几分老旧,但也算清静整洁。
人还没进到里间,客栈掌柜已经迎了出来,笑容可掬:「少庄主,您回来啦。丁少爷已经等您很久了。这不,他每隔一刻钟就要跑出去张望一下,这都出去六七回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看丁少爷就要急得火上房了。」
「他一向沉不住气。」叶少言浅笑了笑,将马鞭扔给他,「让小二给它添些干草豆饼,拿一壶酒,这家伙不给酒喝酒不肯好好歇息的。」
「小人知道,您只管放心。还是快些进去,别让丁少爷急了。」
叶少言点点头,迈步跨了进去。
赵时跟进去的时候,正瞧见叶少言和一个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那年轻人有一张清秀干净的脸,一双弯弯的眼,又笑又叫着捶着叶少言的胸膛:「你这家伙,偏偏这么晚,让我好为你担心。每次想去找你,又怕你来了会扑空,原来等人这么让人心焦的,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
叶少言笑着紧了紧手腕:「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信不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