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在门外跟紫电说了会话,心思却有大半留在房中那个人的身上。紫电所报的无非是扬州府衙后续处置的进展,说了几句,见赵时颇有些心不在焉,紫电有些疑惑地问:「您有些累了吗?」
「啊,也不是很累。」再次回头看了看被自己带上的房门,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紫电见了只是微一挑眉,躬身一礼道:「这事儿也没什么十分要紧的,如果公子您不是很着急知道,那属下明早再来向您呈报吧。」
「等等!」赵时突然拉住紫电的衣袖,然后又松开,「算了,也没什么,今天月色不错,你陪我在园子里走走好了,我们边走边说。」
「那要不要跟叶少庄主知会一声?」紫电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瞅了瞅自家的主子。赵时玉面含春,双目带情,分明是对立面的那位动了情思。
历代皇帝都有一两个男宠,叶少言形貌出众,赵时会看上他也能理解。只是赵时对情事一向比较寡淡,宫中妃嫔又少,很难得见到他会对什么人有浓厚的兴趣。这位叶少庄主,倒是紫电所知的第一人。
聪明的女人永远知道什么事该提,什么事不该提。于是紫电沉默着陪着赵时走向房后不大的庭院,甚至都没再去看那房门半眼。
穿过一道月门,清雅的槐花香气就满满地飘了过来。庭院正中有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槐树开得正浓,油绿翠墨的叶片里悬下串串雪白,如无数幼蝶齐聚,映着月光将整个庭院都笼在甜甜的香气中。
「今年的槐花开得挺早啊。」赵时缓步走在园间以碎石砌就的小径上,不远处,连接着客房的回廊上,疾风正倚着栏杆向他们这里张望着。
「是的,陛下。」紫电低声回答。
「不是说好了,在外面不要称呼我为陛下的吗?」赵时深深吸着散发着香味的微凉夜风,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这里无人,自然还是要叫陛下的。」
「谁说无人,那边不就正站着一位?」赵时遥遥指着疾风,微一侧目,已看到紫电微微泛红的耳根,「望穿秋水人不见,夜深露冷染重衣。」
「属下是指无外人。」紫电的脸颊微红,神态却还是相当自若,竟将自己的调笑置于边了。
赵时嘴角一挑道:「哦?既无外人,那么,那边那位便是紫电的内人喽?」
紫电再也绷不住了,说了句:「陛下如何就这么爱戏弄属下们呢。」红着脸跑向疾风,在他身边低低说了几句。疾风的脸上顿时呈现出几分无奈几分委屈,看了看赵时那边,行了个礼,便悄然退回房了。
「唉,卿本佳人,却忒得狠心哦。」赵时摇了摇头,屈指在回到自己身前紫电肩上弹了一记,「疾风对你的心意不假,怎么样,等这次回去,我就让你们把婚事办了吧。」
紫电羞得低着头:「陛下,咱们还是先说正经事儿。」
「婚事哪里不正经了?」赵时装模作样地板起脸,「对你们来说,朕金口玉言地赐婚那可是天底下最正经不过的事儿了。等你们成了亲,便让疾风把影卫的差事卸了,朕让他当个大将军,你便做将军夫人,帮着朕守着这花花江山,你们也可以逍遥自在地过着花花日子,过个几年,再添几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继续为国效力,你看可好?」
紫电脸上虽羞,眼睛却都亮了。能够脱离影卫的身份,自由地活在阳光下,这是她的梦想。想着以后和疾风一起,打打闹闹地,再生几个孩子,脸上不由得浮起几分甜蜜的笑意来。
「这话,你可先别对疾风说起。」赵时竖起食指在唇上比划,「不然他估计要高兴地几晚睡不着觉,天天想着要跟你成亲的事儿,连自己的职责都忘记了。」
「疾风不会的,他永远将陛下您的安危放在头里。」
「瞧瞧,还没嫁呢,就会帮着自己的男人说话了。」赵时笑了起来,身边这几个影卫,几乎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从小便跟着自己,忠心自是不用怀疑,感情也其实比那些有血亲的兄弟姐妹还要亲近许多。「放心,到时候,朕定会封个大大的红包给你们的!」
话音未落,突然远远地传来一阵嘈杂声,男人的惊叫、女子的尖叫混和着杂遢的脚步,向这这边涌来。
怎么了?赵时和紫电对视一眼,转身向前院走去,身后一阵风声,疾风拎着剑奔到了他的身边。
「爷,出事了吗?」
「不知道,我们去前面看看。」赵时眉头微蹙,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第五章
三人刚到了前院,却见星星点点,有灯笼、有火把,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这么许多的人来,将院门堵了个死紧。
叶少言一身银白素衣,正站在院门前,双眉紧锁,脸上的神情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但这些情绪他控制得很好,惊慌失措的人们只是看到他笔挺的站姿和沉静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出了什么事?」叶少言背着双手,夹杂着内力的声音盖过人群的嘈杂,在浓厚的夜色中将那些纷乱模糊的声音完全压制了下去。
也就是在此时,赵时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人们的声音渐渐消失,火光向两边分开,从人群后面,走出一个人来。乌发如云,眉目如画,云锦丝掐银边的小衣,杏黄的百褶绣凤裙,一双秀目,顾盼生辉。这模样这风情……便是在后宫之中也难得找出一个来。
「叶少言。」她走到叶少言的近前,一双美目如寒冰一般,虽然容貌妍丽,但身上的寒意宛然,投向叶少言的目光中竟丝毫不掩敌意。
「原来是燕然表姐。」叶少言微一拱手,目光向她身后扫去,「这么多人跟着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何必惺惺作态。」司徒燕然冷笑一声,「外公待你一向亲厚,他老人家简直是将你当作名剑山庄的下一任庄主在栽培。叶少言,你本该感恩戴德地好好孝顺他,为何要下那样的毒手,将外公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