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想了想说:「杭州府外应该有江南道的八千守备军,若可以调兵过来将名剑山庄围了,想抓人也不是不可行。」
「说的也是。」赵时想了想,「江南道督军是涂源,为人还算方正,以前曾在赵昉军中任过副将,应是信得过的。你们这就去找他!」说完,从指上褪下一只方戒来,戒面翻转,便是一方小印,「以此为凭!」
「是!」疾风恭敬地接过戒指,藏入怀中,「不过这一来一回也要颇多时间,涂源奉命调兵过来最快也要到明日天黑……不如,我们一起出去,与涂源将军会合之后,我们在折返回来瓮中捉鳖,将那老小子揪出来!」
赵时回首看了看叶少言道:「你觉得呢?」
叶少言想了想,摇头说:「我不能走。现在名剑山庄被司徒燕然控制,祖父和蝶衣都死了,但还有几位本家长辈在,我得留下来看着动静。至于你们所说的那个人,可是曾经的太师?」
「是。」疾风点了点头,「那个老小子十分奸滑,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有抓到他。」
「这就是了。」叶少言摸着手中的剑柄,「军马行进是何等的声势,若没人在此,只怕你们兵马未到,人又跑不见了。这里地势我熟悉,他会藏身在何处,我大概有个数。过一会子,便由我摸到他的藏身之处,将他制住了,等你们带兵过来正好擒人,岂不是更加稳妥。」
赵时想了想说:「叶兄说的有理,既然这样,疾风你们二人先出去,引了涂源的兵悄悄潜来将名剑山庄围住,等我的信弹出现,再一齐入庄拿人。」
「那公子您呢?」
「我自然是留在叶兄身边,他又未见过任天弼,有我在,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这如何能使得!」疾风急地差点叫起来,「公子,您身系……不行啊,这里危机重重,万一您要是有个好歹,让我们死万次都不够。不如由属下留着陪叶少庄主,您由紫电护着先出庄!」
「少废话!你们快些走吧,再晚天都要亮了!」赵时摆摆手,毫不为意,「我有能力自保。」
「公子,疾风说得对,这样太过冒险,属下们职责所在,恕难从命。」紫电温和的声音在疾风身侧响起,鲜少说话的她一开口便是拒绝。
「疾风、紫电,」赵时从袖中抽中随身的折扇,「你们要好好听话。」
疾风和紫电对视一眼,默契地摇头,一起跪下:「请您收回成命!」
「唉……」赵时轻叹了一声,「你们啊……若乖乖听了话,这次回京我就立刻许了你们的亲事。」
疾风脸上一喜,却又被紫电拉了拉衣袖,立刻回了神:「亲事可以缓缓,您现在还是即刻跟我们出庄子去。」
「要出去你们出去!」赵时往地上一坐,竟然有几分耍赖的意思,「这趟出来,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你们莫再管我!」
叶少言向前走了一步,拦在疾风和紫电身前:「你们去吧,这里毕竟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虽然四周皆敌,但想找到我们绝非易事。你们要闯出庄子才要多加小心些。我护着肖兄去安全些的地方待着,说不定比你们出庄的路还要安全。」
真的?
看着叶少言的表情不似说假,疾风和紫电犹豫不决。
赵时沉了沉脸,说了几句狠话,二人才勉强答应让他留下与叶少言一起。又听叶少言细细说了出庄的方法,这二人千叮万嘱地才动身离开。
过了小半个时辰,算算这二人也差不多该出去了,叶少言领着赵时走出小屋。
「我们这是去哪里?」赵时问。
「去找任天弼。」叶少言一脸沉静,「他所躲的地方,应是名剑山庄内最隐秘之处。到天亮了叶少坤和司徒燕然找不到我们的尸骨,必然四处搜寻,我们索性就躲到任天弼那里,既安全又可以盯着你要抓的那个人。」
「好主意。」赵时抚掌笑了起来,「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和任天弼躲去一处!」
叶少言站在院中,遥远天际已经泛起一层浅灰,层层叠叠,浅浅淡淡地缓缓渲染开。再过一会,无边的黑暗便要被光明取代,在黑暗中蠢动的阴影也会随着日光缩回角落。最后一缕夜风吹起了叶少言的衣角和乌色的发丝,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澄透的双眸在最后的黑夜里闪动着寒光。
「肖兄,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清缓,娓娓中自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迫力,被他一双认真的眼睛盯着看,赵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何出此问?」赵时沉默了一会才说。
叶少言只看着他,并不回答。
赵时嘴角略翘了翘,举起双手:「好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叶少言眼帘微垂,将剑横在胸前,伸手轻轻抚摸着。赵时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刚准备放弃,却又听见自夜风中传来的,如金石般悦耳的声音。
「初时只是疑惑,本朝王公显贵之中并无肖姓之人,后来,听你们谈论那人——任天弼,曾经的太师,突然想起……」叶少言抬起头,清澄的双眸中染上一丝困惑和疑虑,「与顺意侯相熟,出走京师,国姓去了个「走」字,可不正是肖吗?」
赵时微扬了扬眉,叶少言心思细密,反应也够敏锐,倒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呆呆的了。
「皇族中与你年纪相当的人并不多,便有几个,也都是在京中只拿奉养,不理政事军务的。」叶少言抬起头,看了看天边快要沉下去的月亮,「我不明白,好好坐在京中的你,为何要来江南趟这淌浑水。江湖不比朝堂,步步惊心,稍稍不慎便要见血受伤,甚至有性命之忧。名剑山庄在江湖上虽有些薄名,却并非是可以游逛的好去处。」
赵时微微笑着,走近了他,伸出食指,轻轻压在他的剑上:「谁说我是出来游逛了?江湖够大,我也很感兴趣!」
叶少言目光一凛,投向赵时目光的温度骤然冷了下来:「那么君求何物?」
赵时挑起唇角,低低的声音绕向他的耳侧:「天下,自然包括——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