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叶非花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时,赵时却也只是苦笑一声。老太太目光如炬,只可惜她说的没错,叶少言当真是一个榆林疙瘩,要他开窍实在是太费力费时间了。
老太太虽然久居深宅里,但毕竟活了大几十年,于些人情世故也通晓,一见赵时的表情,便明白了大半。眉梢一挑,突然出手,五指尖尖便向赵时的面门抓去。
赵时吓了一跳,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让这老太太突然发难。叶少言也是惊得一跳,但叶非花出手极快,就算是自己想要拦一拦,却也来不及了。
只是这么一瞬,尖尖的指甲便戳到赵时的眼珠前,眼见这一爪子下去,赵时两只眼睛就要保不住了,叶少言的心几乎要从噪子眼里蹦出来,平素自觉算是镇静沉稳的,现在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连手脚都像被钉住似的动弹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赵时的身体突然一折,足跟在地上一点,身体向后倒下,整个人就这么轻飘飘滑了出去,明明身体快要贴着地面,却一点没有要摔倒的样子,行动间如行云流水一般,飘逸又洒脱。
叶非花一招落空,脸上神色已是一变,看到赵时的身法,目中突然精光一闪,紧跟着第二招又出,这一次她身体闪到赵时身后,抬脚踢向他的腰眼。赵时听到身后风响,也不及回头看,身体像个陀螺一般滴溜溜打了几个转,人已移到另一边,在叶少言身旁立定。
「你的身法是从哪里学来的!」叶非花收起了笑容,一双眼睛直盯着赵时,像是要将他的身子看穿一般,又凶又恶。
「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叶少言此刻才回过神来,一把将赵时的手拉住,将人拖到自己身后,「他是我的朋友,并非叶家的敌人!」叶少言的掌心又湿又冷,赵时心知他为自己担心,心中一暖,回手将叶少言的手握紧。
「我问他话,你插什么嘴!」叶非花眼一翻,冷冷地看着叶少言身后的赵时,「小子,你师父是谁?」
「我没师父!」赵时一摊手,他也没说谎。自小只是随皇叔赵琛学了几年防身功夫,回到京城,教他武功文字的老师虽多,却没一人敢自称是赵时的师父。
「胡说八道!」叶非花显然已是气急了,抬手一掌,劈断了身侧一棵小树,「凌云仙步是他们的独门身法,外人不可能学到,你却说没师父教?」
赵时心中一动,回答说:「这不过是我叔父闲暇时教我用来逃命的轻功,却不知道它有什么名字。」
「你叔父?」叶非花眼一亮,急忙问道,「他叫什么?今年多大?」
「我叔父自然也姓赵,年纪嘛,四十左右。」
叶非花眼中的神采消失了,她喃喃自语:「才四十,姓赵,不对啊,不是他!」
「姑奶奶……」叶少言有些担忧地看着叶非花。他自小就得祖父喜爱,这个不常见人的姑奶奶也对他青眼有加,时常偷偷出来指点他功夫。今夜她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与平时大相径庭,怎不让他担心疑虑。
「不是他,肯定不是他了。」叶非花轻叹着,仰头看天,一脸忧愁。
「姑奶奶,祖父他已经……」叶少言又单膝跪在地上,向叶非花报备叶晖身故的事,叶非花脸上却一丝意外的表情也没有,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不哀戚,也不愤怒。
叶少言觉得十分不解,叶晖兄弟虽多,却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一直当心头肉一样疼着供着,兄妹感情一向亲和。如今叶晖被人害死,叶非花却怎么没什么表情?莫不是真的疯傻了?
「大哥本来就活不过一个月了。」叶非花见叶少言脸上神色,撇了撇嘴,向他解释。
原来叶晖早已身患重疾,所余时日不多,为了叶少言可以顺利接掌名剑山庄的位子,他特意瞒了病情,提前安排了试剑大会,要将名剑山庄正式交到叶少言手中。因为怕山庄中有人生事破坏,他与叶非花商议好,让她假借闭关之名离开宗祠,暗中守护山庄安全。
「我觉察出少坤和燕然的计划,可惜赶到太晚,大哥已经死了。因为怕打草惊蛇,我故意没有帮大哥收拾收拾。如今山庄在这对狗男女手中,我倒要想个法子,让他们身败名裂再死才解气,一掌杀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了!」
叶非花摸着自己手上的长指甲,「我知道你定会从地道逃出来,所以当时也就没现身出来救你们,少言,你不会怪姑奶奶吧。」
他们都还活着,除了蝶衣。叶少言只是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赵时伸出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这无声的安慰让叶少言心中好过了些。就听赵时对叶非花说:「既这么说,长老应该已有万全之策了?」
叶非花歪着头看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本来没有,不过现在见着你,好像就有了!」
第八章
赵时见她表情不善,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拉着叶少言就要跑,却没想到叶非花说出手立时就出,而且对象不只针对他。长袖一甩,一根黑色的绸带从袖筒中滑出,如一条长蛇直向两人卷过来。
叶少言叫了一声,却不敢出手去拦,只能让赵时拉着跑。只是这两人哪有叶非花的绸子跑得快,没跑出几步,二人腰上一紧,已经被黑绸绕了几个圈儿,牢牢捆在了一处。
「姑奶奶!」叶少言又惊又疑地看着叶非花,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却见叶非花嘻嘻一笑,将绸条一抽,把两人甩到自己面前,抬手就点了二人的穴道,然后挟起。
她一个苗条女子,年纪又已六七十岁,提着两个青壮男人,居然一点也不显疲累吃力。转眼几个纵跃,她已将两人提入了宗祠大堂之内。
宗祠内黑漆漆一片,半点人声也没有。叶非花轻车熟路,提着二人兜兜转转,上上下下,不一会,已到了一个所在,抖手将二人甩到地上。
赵时身上压着叶少言,后背被冰凉坚硬的地砖撞得生疼。从小到大,他几时被人这么对待过,心里又气又急,却也知道叶非花武功远在他和叶少言之上,这老婆子疯疯癫癫的,不按常理出牌,眼下也就只能忍着。
「你没事吧。」
耳畔传来隐含担忧的声音,赵时抬头,正迎上叶少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也不知怎的,满心的怨怒被他这么一看,竟然消了大半,心里也泛起一丝酸甜来。
「我没事,你放心。」将头伸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着,黑暗中,微带麦色的肌肤闪动着莹莹微光,看得他心里痒痒,直想上去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