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入水时带了一串大葫芦,虽然她背上背着个孩子,但比李檀弓和司徒乱反倒轻松一些。
四人上船休息片刻,渔火婆婆开始处理仆妇们的尸体。
那假的“婆婆”依然端坐在窗户后面,眼睛是用细竹篾子撑开的,背后和侧面则靠着桌椅。
李檀弓见渔火婆婆将尸体放平,眼睛合上,嘴里轻轻说道:“阿芬啊,你我相识三十年,如今你不欠我什么了,安心地去吧。”
“她是自愿赴死的?”李檀弓问。
渔火婆婆说:“嗯,不过她已经生了很重的病,即使阿青不杀她,她一两个月内也要死了。”
“阿青为什么要杀她?”李檀弓问。
“笨蛋,为了取信于海红雁!”司徒乱骂道,“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你们昨天是打算杀海红雁的?”
徒乱说:“是啊。”
“那为什么没杀?”
渔火婆婆说:“你们两个先做事,事情做完了我慢慢讲。”
李檀弓只好闭嘴,帮着渔火婆婆清理尸体,用水擦洗死去的仆妇们的脸和手脚,替她们换上干净的衣服。
接着四人围坐,司徒乱从船舱中找出干粮,各人分着吃了。
渔火婆婆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矍铄的面孔道:“檀弓,现在你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我是你老人家的徒孙吗?”李檀弓脱口而出。
渔火婆婆笑着摇了摇头。
李檀弓叹气道:“唉,其实你不说这一茬,我也不会走的。”
渔火婆婆说:“这是常缺的主意,我也觉得他多虑了。”
“婆婆、司徒乱、常缺、青姑,你们是逍遥山阳明真人的手下?”李檀弓又问。
司徒乱说:“什么阳明真人?我们是常缺的手下,和逍遥山没关系。”
“啊?”李檀弓问,“那你们是……”
司徒乱说:“换个问题,这个婆婆和我都不会说。你只需要知道,常缺和青姑虽然跟着海红雁,但都不是坏人,常缺护了你一路,也够辛苦的。”
“好吧,我换个问题。”李檀弓的性格就是不纠缠,他重新问,“常缺跟了我一路,一步步把我骗到婆婆的船上来,就是为了用我们引出海红雁,你们好杀他?”
渔火婆婆点头道:“阿九是饵,你是钓钩,我们为刀,海红雁为鱼肉。”
“所以司徒乱为了把我引来,给我和阿九下了昏睡药?”李檀弓问。
“不对,”司徒乱摆手,“一日离魂,确实是那摆渡的妇人下的,只不过她不是东厂的人,而是我们的人。
“你们下得好大一盘棋。”李檀弓扶额道。
“是你自己非要当棋子。”司徒乱说。
“我闲的呗。”李檀弓没好气地说。他分了半个馒头给阿九,又问,“那你们见到海红雁了,为什么不杀?”
渔火婆婆回答:“因为这个海红雁是替身,杀一个替身无济于事,反而打草惊蛇。”
“假的?”李檀弓问,“婆婆你怎么知道?”
渔火婆婆说:“我不知道,常缺知道,所以他让住手。”
李檀弓说:“那常缺也是笨,是真是假他不能提早辨认一下?非到临下手了才发现?”
“不怪常缺。”渔火婆婆说,“自从两年前海红雁险些被刺杀以来,他就像只老鼠一般藏着,常缺难以见到他的真身,只好多试几次。”
李檀弓怒道:“他试几次倒不要紧,可惜了这船上的婆婆阿姨们好几条人命!”
司徒乱搭着他肩膀说:“为了杀海红雁,我们已经死了七个人:逍遥山阳明真人那里至少有五六十人丧命,为什么宁愿死人也不停手?因为每让海红雁多活一天,就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比如阿九全家上上下下六十多口人,死得多可怜、多委屈。”
李檀弓默然,他想了一会儿,说:“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我师父是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