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
“一起去。”
“不用了”我无力地说。
“一起去!”他吼起来。
“好吧,好吧,别叫唤了,我心里很烦……”
我蹲在博物馆的角落里拿着速写本画画,而且已经画了大半个小时,鬼知道我画的是什么,不过是一堆杂乱的线条,阿朱守在不远处,低头玩着手机,丝毫不显疲态。
我偷偷打电话给核儿说:“快来接我,阿朱太吓人了。”
核儿说了句“配合治疗”就掐了线。我只能打给徐真人,徐真人在课堂上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啊哈!啊哈哈哈!十米跳台!啊哈哈哈哈哈!”
畜生!
我收拾纸笔,阿朱问:“要走了吗?这次去哪儿?”
有人亡我等艺术家之心不死,我想不出去哪儿,有时候两个人单独相处也并不叫约会。
他提议道:“去网吧吧,我陪你玩会儿游戏。”
我不玩游戏,不是每个傻帽儿都玩游戏。颜小二加了我的好友,在他的头像孜孜不倦地跳动了十五分钟后,我点开了信息。
颜小二问:“最近怎么样?”
我说:“还行。”
他问:“阿朱怎么样?”
“你老关心阿朱干什么?他违反了什么物理定律?”
颜小二说:“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就出去玩一圈儿,旅行是获得快乐的最好方式,也能获得心灵的启迪。”
我一下子被他点醒了,晚上回到寝室,我宣布自己要去西藏。
“别折腾了,桃儿!”核儿漫不经心地说。
我没折腾,就是要去西藏,我要去朝圣,去取经,去净化心灵……那首歌怎么唱的?“玛尼堆上阳光雨",我要去沐浴阳光雨。
“你有钱吗?”阿朱问。
我枕头底下还有一千多,另外还有一台电脑可以变卖,还有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我可以骑车去拉萨。我坐下来开始给英语老师写热情洋溢的请假条,并且连夜就塞到了她的办公室。
早上八点,迎着朝阳我出发了,不指望他们谁来送我,玄奘是孤独的,鉴真是孤独的,鸠摩罗什是孤独的,凡是一心求法的人都是孤独的。
我留恋地望了一眼寝室,暂别了大家,回来后我可能已经成圣,我出了宿舍楼,看见面前站着英语老师。这位有力的妇女单手瞬间就把我制服了。
"要去西藏?嗯哼?”她捏着我的后脖子。
“我告诉你,我替你们美院当义工这么多年了,每年暑假补课到半,总有那么几个跳出来嚷嚷着要去西藏,去敦煌,去柴达木,去罗布泊,去朝圣,去采风,去发掘人生的真谛。想得美!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上九天下五洋、下十八层地狱,英语四级还是在等着你!逃不了!现在给我滚回你的寝室去!
我滚回寝室,三名麻友正好整以暇地等着我,我把头埋在核儿怀里,默默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核儿说:“一早上看见邵丽明,感觉怎么样?”
“太刺激了。”我啜泣道。
“邵丽明就是这样,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予你致命的一击。”
连徐真人也同情地说。
这时候邵丽明又在楼下喊:“刚才那个谁!桃、桃什么的!桃影!”
我怯生生地把头探出窗口。邵丽明说:“既然你们几个这么闲,不如去帮帮我们老吴的忙吧!我付你们工钱!”
她的老吴就是徐真人的授业恩师,美院的副教授。
我们上了邵丽明的车,她一路往郊区开。“我们老吴最近想自己建个古典园林,原先有几个雕塑系的同学帮他张罗,但是现在都放暑假走了。我这些天请了好几批瓦匠、木匠,都被他赶跑了,说是不能理解他的意图,我想你们与他一脉相承,应该能理解他的意图吧。”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开了许久,正当我们昏昏沉沉要睡觉的时候,邵丽明说:“到了。”
我们下了车,眼前好大一座宅院,远看粉墙黛瓦的,有点儿像我们老家的样子。可进了门大家都傻了,邵丽明得是出于什么样的勇气才能把这宅子称为“古典园林”啊!是什么样的疯狂艺术家才能创造出这样的鬼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