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巨大的变化,林络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也随着狗舍、小屋、和围栏一起被夷为了平地。
他被带回了秦亦真以前的房间——那个关过他两年的地方,再一次听到了熟悉的锁门声。
听着秦亦真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络不由自主地退到了墙角,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在屋里的每一件物品上都只做短暂的停留。
桌子,冰凉的颜料不断滴落在肌肤上;
椅子,羞辱的spanking;
橱柜,幽闭的环境、长时间的放置;
浴室,潮湿、窒息、滚烫的蜡滴;
墙纸,与背部摩擦的粗糙触感;
床,……床。
林络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床上,因为他发现那上面的记忆竟然是最温和的,只有单纯的交媾。
于是他哆哆嗦嗦地爬上了床,缩在角落抱成一团。
窗外偶尔有佣人经过,但谁都没发现这个空置多年的房间里多了个人。
在那些被调教的记忆中沉浮了片刻,林络就开始觉得浑身灼痛,却分不清这是白焰后遗症发作还是精神压力导致的幻觉,他掏了掏口袋,悲哀地发现自己把止痛药忘在了车上。
心灵和身体的双重痛苦很快让林络不受控制地哭泣起来,他希望秦亦真能快点回来救他。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企盼,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但是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一个让林络意想不到的人。
“我猜得不错,你果然在这儿。”吴建国扶了扶眼镜,反手掩上门。
林络擦掉眼泪沉默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啊。”吴建国并没有靠近林络,而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最近,我儿子也不怎么愿意说话。”吴建国表情淡然,“因为他少了五颗牙齿,植牙的周期很长,也很痛苦。”
说完他轻轻摩挲了一下膝盖:“可就算这样,前天还是有几个流氓闯到我家打断了他的腿——亦真竟是这样不讲情面……”
林络眨了眨眼,继续保持着沉默。
“我没想到阿强会染上毒瘾。”吴建国突然深深叹了口气,“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病人会伤害他,我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他的眉毛微微蹙起,额间出现几道深深的皱纹:“亦真既是我的病人,也是我恩人的孙子,为了治好他我耗费了不少精力,可是——”他突然抬眼看向林络,“果然只要你还在,他就不会好。”
林络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口咬住了自己的食指骨节。
“林络,你看看你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还要坚持。”吴建国直直盯着林络苍白的脸庞,语气悲悯,“你和亦真继续纠缠下去,迟早会有一个疯掉,我在这个城市已经待不下去了,我劝你也早点离开吧。”
说完他起身走到了门边:“他恐怕还要过很久才会回来,门我会开着的。”
“我要等他回来。”林络突然低声开了口,令吴建国收回了搭上门把的手。
“秦亦真说过要我等他回来。”林络抬头重复道,“我不会走的。”
“病入膏肓。”吴建国低叹一声,背对着林络继续说道:“秦老爷子已经知道当年秦亦真替你顶罪的事了,再不走恐怕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什么?”林络一个激灵,忍着浑身的抽痛勉力直起身。
吴建国依旧语气淡然:“当年我替亦真治疗的时候用了些非常规的手段,意外得知了这件事。”
“出于道义我一直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连他本人都没察觉,可是他却这样对待阿强……”吴建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哀,“所以我透露给了秦老爷子,就当是我的报复吧……”
“不可以……”林络下意识喊了出来,但随即便意识到为时已晚,便默默闭上了嘴。
“我劝你还是走吧,我不希望自己的决定造成太大的后果。”吴建国再次将手伸向门把,“门会替你留着。”
房门响起刺耳的吱呀声,随后便恢复了寂静,林络盯着半掩的门扉看了半天,缓缓下床走了过去。
他伸手抓住门把,毫不犹豫地将门用力合上,随后重新爬回床角缩成了一团。
秦亦真没想到秦月也在爷爷的书房,更没想到秦开元找他其实是因为一件更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