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朝烨华瞟去一眼,哼笑道:「皇上这是在怪哀家呢?」
「孙儿不敢。」烨华垂下眼睛。
老妇人执起念珠站起来,口中喃念:「等翅膀硬了,还有何不敢的。」烨华也跟着站起来,留在原处看着老妇人从一本佛经中取出一纸信封。
「皇上来找哀家,证明皇上已经撑不下去了,国之大事,并不能事事如意,远比你想像的还要困难,经历这件事,皇上想必懂得不少。当初为早日助你夺回皇权,处死四位辅政大臣的事情是处理得草率了些,才会导致今天这场局面。哀家料想会有这一日,便也留了一手。皇上派人拿好这封信赶到北方慕容家交给慕容家主,他自会为你排忧解难。届时,不管他提出任何要求,皇上都要一一满足,不得有任何延误,事情处理完后,皇上也请从此不要再打扰慕容家。」
烨华接过信封,不由轻蹙眉头。
慕容家族长居北方高地,向来与世无争,他们家看似也没出过什么名人,更没有在世间留下什么比较轰动的事情,说是低调处世也不为过,是很容易就会被人遗忘的一个家族。烨华有些不解为什么太皇太后会提起慕容家,并把它看得很重要。
但既然是这个深谋远虑的人推荐的人,想必,一定有她的理由。
「慕容家向来不参与国事,若不是哀家曾经救过慕容家主,也得不来这样的机会。」看他蹙眉,老妇人意味深长地又道。
烨华拿着信封,退后一步,「皇祖母,事情紧急,那孙儿就先去办事了。」
「去吧。」
烨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意外地发现皇太后正站在门外。
「皇上。」皇太后示礼。
「母后。」烨华回礼。
「母后,朕还有要事,先行一步,改日再来向您问安。」说完,也不等皇太后回话,拂袖匆匆离去。
期间他一直没回过头,也不知道皇太后一直目送他离去,而后才提裙进屋,见到立于屋中的太皇太后,轻道:「母后。」
太皇太后轻叹一口气:「那孩子在心里恨着我们。」
想起之前烨华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的转身离去,太后眼帘一垂,低声道:「母后,我们都是为了他好,假以时日,他定会明了。」
太皇太后不语,转身走向内屋,太后慢一步跟上。
开元十五年三月,西狄将领诺塔率军二十万攻占邵氏皇朝边境潼关,邵氏大军被逼退至百里地外的落霞关。六月,落霞关失守,国土相继被占领,邵氏皇朝军队损失惨重,一时之间朝野震惊,举国慌乱。六月下旬,皇宫里一名信使快马加鞭疾驰万里换马无数送信赶至北方慕容家。七月初,慕容家主率其子与亲属共三名,接过领兵虎符,赶赴战场。
八月,经过一个月与西狄军队虚与委蛇,于八月十七日诱得意忘形的西狄外敌进入埋伏地,一举歼没,此战大捷,落霞关夺回,西狄副将战死,将军诺塔侥幸逃离,俘虏敌兵三万,敌方战死近一万,邵氏皇朝军队伤亡共计三千名。
二十三日,军队在落霞关处经过六日休整,于当日深夜,兵分三路突袭被敌寇攻占的潼关,敌军被杀个措手不及,尽管迅速调整,但仍不敌在慕容家主带领下取得大捷后军心大振的二十万大军。最终,占据潼关的西狄军队,被从三面赶至的军队夹攻,腹背受敌,于第二日午时被攻进潼关,整个西狄军队军心溃散,不堪一击。此战大捷,敌将诺塔领剩下不到两万的残兵退回被一条大河分隔边界的西狄国境。
邵氏皇朝军乘胜追击,直攻入敌国边境,一连夺下敌国三处要塞。面对国土曾经被占领,国家百姓被凌辱而心存愤恨的军队,慕容家主严厉制止对敌国百姓进行报复,凡是不听军令骚扰百姓者,杀无赦!
此后,军队一路大捷,直逼近敌国国都,迫使西狄国主派出使者求和。经过数月协商,西狄国主愿意割让部分土地和每年进贡大量宝物给邵氏皇朝以换长年和平相交。
将近半年的战乱,从一开始的节节败退到后来的一路大捷,致使西狄国主主动求和告终。
因为夺权案而斩杀无数有志之士引起的国难,这次事件在史上又被称为四仕之难。
经历这次事件,为佑皇朝长治久安,同年十二月隆庆帝改年号平安。
开元十五年十月,隆庆帝下令放宽科举条件,每三年一次的会试改为一年一次,武举同例。
隆庆帝此令让天下人叫好不已,邵氏皇朝之前一直由四位大臣专政,皇帝无实权,科举形同虚设,稍有才华又想加官之人只要有人送钱举荐就能直接跟在四位大臣左右,导致天下无数不愿同流合污的莘莘学子投报无门仰天长叹。
慕容家主于战局稳定后不接任何功名,不收任何嘉奖,不顾隆庆帝再三挽留,还回兵符便继续退隐北方慕容家了,其子与其亲属三人则留下培养带兵能人,时日一到,也将离开赶回慕容家。
隆庆帝对此扼腕不已却也无奈,下令此后不管朝中何人,都不能扰乱慕容家与世无争的清静。
十七岁的隆庆帝经过这次的事件,日后处理政务更为高明圆滑,最终成为名传千古的英明帝王。
宋平安一出宫就会去找疯子郑容贞,知道这个疯子喜欢喝酒,宋平安偶尔会带一壶酒给他,不过是一壶粗劣的杂粮酒,却也能让这个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郑容贞乐得跟什么似的。
疯子郑容贞住的地方比宋平安家还要小还要破败,外面一下雨,他家肯定也跟着一起下个不停。宋平安曾经提议帮他修一修屋顶,郑容贞神秘兮兮一笑,道:「修什么,这叫与天共乐懂得不?」
宋平安老实地摇摇头,道:「我只知道要是晚上雨水一直滴到床上,我肯定睡不着。」
郑容贞听罢,放声大笑。
宋平安不知道他是真的疯还是假疯,有时候觉得他没疯,有时候又觉得他疯得厉害。
他整天神神叨叨,也不像个正常人去工作挣钱养家糊口什么的,可有时候,他满口道理还真能唬人,比如现在——
「放宽科举条件的确是个不错的点子,可是这治标不治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