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两个女人都点头,基本上事情就算定了,正因为深知此事,所以烨华才恼,他贵为天下之主,就连自己的亲事都奈何不了她们,那国家大事,他这皇帝还有多少能自主?
烨华也跟着笑,眼底却透出丝丝寒意。
「那不知皇祖母和母后可有什么人选?」
「人选?当然是看皇上的意思了。」太皇太后拈了一块糕点,又轻轻放下,拍拍沾到的糕沫。「不过,毕竟是一国的国母,家世门楣相貌人品定要上上之选,不能失了国体,也不能违背祖制。」
「哦。」烨华挑了一下眉。若按这个要求再经过一番筛选,剩下就没几个人了,此刻,烨华已然心知肚明。
太后在这时突然说道:「若皇上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在朝堂之上问一问大臣们的意见。」
「朕知道了。」朝堂之上基本是她们的人,若放到殿上去问,口径肯定一样,人选自然还是那一个。
皇帝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太皇太后一眼就能看出他脸色不佳,默默收在眼底,捧起茶盏想了想,道:「皇上,正因为你是国君,不能如意的事情才最多。」
「皇祖母说得极是。」
看他八成也听不进去,太皇太后不以为意地笑笑,继续喝茶。见太皇太后没再说下去,太后这才出声:「皇上,你渐渐大了,很多事情该做、不该做自然清楚,不要再让你皇祖母操心。这些天你的确因为国事诸多而烦心,哀家便没多言。可哀家现在管着后宫,很多事情都看在眼底,皇上有多久没召人侍寝了?以前皇帝可没一连好几个月都独宿乾清宫过。刘昭仪年前生了长公主,你除了在她出生前去看过一眼,可还有看过第二次?
你是一国之君不假,别忘了你还是皇宫众妃子们的丈夫,是皇子和公主们的父皇。古人说得好,若要攘外须先安内,家事不和,如何去管国事?」
瞟一眼看似在认真聆听教诲的皇帝,太后继续道:「还有一事,哀家最近听闻一些风声,说皇上其实并不真是独宿乾清宫,操劳国事之余,似乎还有闲情召一些不相干的人到寝宫之中日夜寻欢?」
一直看似平静的烨华在这时露出一笑:「也不知道是哪个在母后跟前乱嚼舌头,没有的事还能说得头头是道。」
「是不是胡言乱语还真不好说,皇上这一年来把乾清宫圈围得跟铁桶一般,用的尽是你信得过的人,哀家听闻此事想叫人去确认一下都千难万难。」
「当然是没有的事,母后也不想想,这皇宫里出入什么人,还有您不知道的吗?」
似提醒,还略带几分刁难,太后闻言便不再作声。
烨华在这时起身。
「皇祖母、母后,朕还有事情要办,就不久待了,告辞。」
皇上走了,两个女人看似若无其事,实则满腹心思。太皇太后在熏香袅袅之下静看太后,静静叹了一口气。
「月娥,孩子大了,不好管,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当今皇上,你以后这训孩子的口吻得改改,或许他还能听听。」
太后轻轻点头,而后道:「母后,烨华这孩子心里还在怪我吧。」
太皇太后不禁苦笑,「他又何尝不怪哀家?」
「不,母后……媳妇一直觉得,当年那件事可能做错了。」
太皇太后略微思忖,才道:「你是说烨华十四岁时,你下令处死那名侍卫之事?」
「嗯。」太后沉重地点点头。
年迈的长者摇头轻叹:「你呀,是下手太快。十四岁的孩子,凡事都在兴头上,你若等他腻了厌了才出手,他或许还会感激你,你却在他才尝到乐趣时一刀断得干净,他能不记着怨着?」
太后一脸苦色:「母后,媳妇当时听说那孩子沾染此道真是吓一跳,更何况那侍卫身分如此低贱,媳妇实在是怕传出去对皇上名声不好。后来媳妇才渐渐想开,历朝历代哪个皇帝皇宫里不养着几个男宠,这才在宫外找了些身家比较干净,长相也不错的少年,把他们召进宫来专门伺候皇上。」
「唉,媳妇你也是良苦用心。可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他母后,是生他养他的人,在这件事上孰轻孰重,他定能知晓,不必多虑。」
「是。」
太皇太后都这么说了,太后也便不再纠结于此事,撇开沉重的话题,继续品饮糕点和新茶。
那日,烨华从慈宁宫出来后便直接到了一国之主接受朝拜的奉天殿中,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遥望远处的殿宇巍峨,飞檐凌空。这一个晚上,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远。
皇帝于十二月初九封后的消息似乎于一夜之间传遍全国,这不仅是皇帝的大喜之日,更是举国土下的大庆之时,届时,君王大赦天下,举国宴贺,这一个新年,变得更有滋味了。
宋平安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食堂里捧着个大饭碗往嘴里不停扒米饭。护卫营的伙食不错,今天一个人一份炒青菜、几大块鸡肉加一个煎鸡蛋,全堆在盛得如山高的碗里。宋平安在家里向来舍不得多吃,在这里就总会几大碗米饭吃到撑。
虽然说这里是皇宫的外圈,但皇宫里传出的消息,待在这里的人比宫外的百姓至少早知道一、两天。听起坐在身边的同僚兴致勃勃谈起此事,他认真吃饭的动作略停,随后继续大口大口吞饭。
在这个消息传出前,皇帝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来找过他,宋平安以为他在操心国事,结果就听说了皇帝要封后的消息。
身边的人继续谈论即将成为后宫之主的人是谁,说她是先皇太傅刘仲德的女儿,十五岁时入宫,出身不凡、相貌出众、举止端庄、德才兼备,一入宫就被封为昭仪。今年初给皇室添了位长公王,后来就有人提议封她为贵妃,结果被西狄入侵一事给耽搁了,没想到如今是直接做一国之母了。
三大碗米饭,宋平安全吃完也不过片刻工夫,也不听身边的人还在说啥,吃完嘴一抹直接撂碗走人。
听到这个消息,除了一开始的一愣,他真没什么感觉。宋平安深知自己的身分和地位,对于皇帝的一时恩宠,更何况还是偷偷摸摸夜里来去的见面,他压根不敢有丝毫遐想。对于未来是死是活还很难说,他也没真的低贱到为此而不把自己当男人,不管不顾去向皇帝邀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