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方才所说,其实傅君衍更很适合你。傅家门户不大,对你的官阶来说,并不能形成限制。」
安云慕沉默许久:「本来是的,可是现在……我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可是你是爱着他的,不是么?」薛易忍不住在心里自嘲,没想到他竟会有这么一天,主动撮合他们。
他想笑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毕竟和我识得十几年了,感情一时难以磨灭,我和你认识的时间虽短,但来日方长,你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安云慕想要环住薛易的腰,却被薛易退后几步,避开了。
薛易忽然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看他:「安云慕,是我小气吗?你和他相处了十几年,却一直不忍心碰他,即使他激得你欺辱了他,你还知道用被子盖住他身上的吻痕。我认识你才多久,你就把我往床上带,还让那么多人看见。如果被你的侍卫,被杨云杉他们看到的人是他,你还会感到刺激快活?」
安云慕皱眉道:「你怎么了?他和你性子完全不同,他那么害羞,要是被人看到会疯了的。至于我把你往床上带,难道不是你自己想要爬上我的床吗?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薛易这才想起,他们初次欢爱就不是因为两情相悦而起。那个误会,他当时不方便解释,本以为安云慕定会在以后的相处中明白他并不是欺人暗室的猥琐之辈,却没想到安云慕根本就没想过给他洗清。
薛易低声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甘下贱之人……」
安云慕看到他死寂的眼神,忽地有点心慌:「你只是因为喜欢我,这也无可厚非。我们在床笫之间本来就十分配合,可以互相享受情欲,这是多难得的事,你又何苦在意这一点细枝末节?」
他想要去拉薛易的手腕,薛易却退到了刀架旁边,摘了那把剔骨尖刀,反手抵在自己的咽喉上。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自尽。」
安云慕自然明白,这把剔骨刀有多锋利,分筋剔骨,一点卡壳也没有。他停下脚步,神色困惑而无奈:「薛大哥,你究竟是怎么了?有话好说,何苦要寻死觅活?」
他走近了几步,想要伺机夺过薛易的刀锋,薛易却将那刀的尖端往自己的喉间送了一分,鲜血登时顺着脖颈滑下了锁骨深处。
安云慕吃了一惊,却见他低低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用我的命来威胁你,十分可笑?竟然拿你根本不在乎的东西来威胁你……」
安云慕眉心紧蹙,沉声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让你记得住的话而已。」
「薛大哥说的哪句话我没有记住?」安云慕也不知他怎地忽然发作,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心中愠怒。
「我刚才让你别过来,你听了吗?」薛易的刀尖几乎贴近了动脉,血流得更快。
安云慕在沙场见识不知多少颈上鲜血,看那颜色鲜红,便知道他是来真的,不由得瞳孔微缩,停下脚步:「我不过去就是,你先把刀放下。」
他缓缓道:「我不是一个为了情欲之欢,就能抛弃一切的人。你看错了我,我也看错了你。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在床上什么样子没见过,还在装贞洁烈女?安云慕完全不知道他为何要发作,但直觉地知道,不能在此时刺激他,于是道:「好吧,你冷静一下,先好好休息,把伤口处理好。」
看到安云慕走出门外,薛易手一松,手里的刀掉到了地上,人也慢慢地顺着墙边滑落在地,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他其实不愿和安云慕分开,几乎在安云慕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就开始后悔。然而让他坚定分开的原因,正是安云慕提到傅君衍时那种怀念与心疼的表情。
一直以为他和傅君衍感情很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君子之交,所以薛易能忍得下不甘,忍得下心里隐隐的若有所失,可是薛易从来没见过他对自己露出一点不忍。
他算什么?他不过只是一个倒贴上来的玩物,看着有趣所以抓到手里玩一玩。即便是他刚才流血之时,安云慕错愕下仍然只是被威胁的愠怒。
他当然知道安云慕为何愠怒,自己这么做,显然已经引发了他的反感。不是他爱的人,耐心当然有限。
时间越久,不被爱的真相就越是赤裸地呈现在他面前,逼得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相处,就如同肉中的尖刺,继续在一起就像把刺往自己伤口中按下去,端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却断然不会存在尖刺被热血化掉的可能。
安云慕一脸阴霾地回到卧室。
看薛易的样子,今天晚上不会与他同房了,他也实在没兴趣碰一个要死要活的人,索性带了枕头被褥,自行挑了一间房住下。
完全不明白薛易在床上从来没有激烈抗议,怎么忽然就跟他翻起了旧账,只能用他的反射弧很长来解释。可是过了大半年才反应过来,也太慢了吧。
难道这是要他哄么?前段时间他就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如果他真的那么会哄人,当年就把傅君衍哄得服服帖帖了,哪里需要老天爷开恩,让他后天变成今日模样,傅君衍才肯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
安云慕有点烦闷。
其实仔细一想,并不突然,薛易从那天晚上就没回房睡觉,跑去钓鱼。
明明爱他要死,却还要拒绝他。是欲擒故纵么?
这种感情上的游戏他已经玩累了,不想再玩。可是耗费了他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就这么放弃似乎有些可惜。这就像是一块鸡肋一样,让他既嫌弃,又放不下。
还是先看看薛易想玩什么花招好了。
安云慕躺在客房冰冷的床上,他其实不畏严寒,即便被子单薄也不觉得冷,可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在床上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