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圣握住李墨染的手,同样笑着,那年的遗憾,似乎慢慢的在填补,空洞的心,似乎慢慢找回了一部分。“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从他知道李墨染身世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是,早就是了。”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杨子圣不敢耽误时间。
“不。”李墨染摇头,“我暂时还不能走。”
“为何?”
“离穹说三天后带我去见离不落,可是离不落已经死了,不是吗?”李墨染问。
“死了,我看过他的尸体,亲手确认过。”杨子圣皱眉,离穹在搞什么鬼?
“那么离穹又说三天后带我见离不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三天?还有你们圣教的礼仪,有让客人净身的吗?所以我想,三天后,应该会有一个答案,可能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答案。你知道的,我非见离不落不可,他可是你的哥哥,也可能是我的……父亲。”李墨染想法成熟,做事稳重,条理清晰。
此等小少年,也叫杨子圣真心佩服,关于不落的事情,他比李墨染更急切的想知道,可也如同李墨染所说的,他们是朋友了,他又极有可能是不落的儿子,在这种情况下,杨子圣怎么可能让他冒险。
“净身?”杨子圣皱眉,“我们每年会在圣教日祭拜历代圣主,在此之前,都需要净身。所以净身在央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
“我不会有事。”李墨染握住杨子圣的手,也打断他的话,“你有信号弹吗?”
“有。”当然有,战场上信号弹何等重要,他怎么会没有。而且都是随身携带的。
“给我一个,如果我一有情况,我就会放信号弹。”李墨染见到杨子圣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办法了。
“好。”
杨子圣打算走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有件事,我认为应该告诉你。”
见杨子圣神情严肃,李墨染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我手下打探到的消息,召国太子在北戎死了,召国和北戎即将开战。”
李墨染的身影晃动了几下,身体轻微的颤动,杨子圣看得清楚。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眼,一下子失了色彩,可随即染上的,是锐利到即将嗜血的狠戾。李墨染握紧了自己的双拳,他坚定的摇头:“不可能。”
杨子圣的心跳加速了,才十一岁的小少年,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眼神,那是在经历生死搏斗,面对非杀不可的敌人时,才有的眼神。
“我只是告诉你,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不能确定,但召国的大军已经压到了北戎的边境,这次领军的总帅,是你爷爷。所以,我再问你一次,现在要不要走?”
李墨染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渴望,渴望这一刻离开这里,去赵元崇的身边,能传出死讯,说明赵元崇一定是出事了。
可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如果这个时候离开,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我不走。”
“你……”杨子圣知道男人不能优柔寡断,可忍不住还想劝他。
“他不会死,我相信他,但如果他真死了,我会去他坟前自杀。”李墨染今生,只要赵元崇一人。他生,他便生;他死,他便死。
他们约定,要并肩看浩瀚天地。他们约定,要生死相随。
“你……”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杨子圣不知道,才十一岁的少年,杨子圣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感情,可是,从李墨染的身上,杨子圣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这种两个人心意相通的坚定。
“我知道了。”杨子圣不再说话,“你保重。”他离开了圣殿。
在杨子圣离开之后,李墨染心口的疼痛才涌了上来,他脚步不稳的来到床边,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想伸进去,把无法控制疼痛的心给抓出来。
赵元崇,千万别让我失望,千万别。
杨子圣离开圣殿之后,并没有回战王府,而是一个人骑马出了城。
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会去他坟前自杀。
李墨染的话,还犹在耳边。
曾经,也有一个人,让他想生死与共,可是他不能,他身上背负着央国的江山社稷,甚至……他没有自杀的勇气。
驾……
曾经,他们一起策马奔腾;曾经,那人要他做一个好皇帝,把圣教制度废了;曾经……无数个他们在一起的曾经,现在都离自己好远好远。杨子圣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这份曾经,可是他空空如也的手掌告诉自己,他什么都抓不到。
不落。
闭上眼,泪水滑落,这是在离不落死了之后,他第一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