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看着汝廷慕,伯玄昭说出来的话,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父亲,父亲……”
啪的一巴掌,伯玄昭的脸被扇到一边。汝廷慕抱着汝凉钰站起来,俯看着被他打得趴在地上的伯玄昭,嘴角都青紫流血了。
汝廷慕在灵望寺念经许久,就算不成佛,也应当带着僧人的慈悲宽容。然而他此刻,杀气四溢。
镇国将军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在叛贼甩出袖箭的时候,就已经被斩杀了。散发着臭味的血,流了一地。
而这些都比不得那个人,如果他认得不错,那是上任国师汝廷慕,汝凉钰的亲生父亲。只不过,现在青丝尽落。
“起来!”汝廷慕看着跪在地上的伯玄昭,“一国储君,成何体统。”跪在地上的人,像是失了所有心力。
伯玄昭听到汝廷慕的话,站了起来,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嘴角流下的血,他都没有擦一下。
“上马,先把凉钰带回去。”汝廷慕踢了脚伯玄昭的小腿,这次倒是没有用力。
只要有汝廷慕在,就不会让汝凉钰有事。伯玄昭速度爬上马,小心的从汝廷慕的怀里,把汝凉钰拉上马。
背上的箭,就是在嘲笑他的无能。眼睛往那个方向一瞥,那叛贼已经身首异处。
镇国将军看到了伯玄昭那个眼神,比虎狼更嗜血凶狠,似是要把已死之人百般撕裂。
汝廷慕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血色的药丸,“把这个给钰钰吃下去,一路快马回长贤山庄。”
奈何汝凉钰已经昏迷,伯玄昭把药丸塞到他嘴里,就是咽不下去。看着汝凉钰开始乌青的嘴唇,伯玄昭把药丸放进了自己嘴里。
他顾不上众目睽睽,只能看到面前的这个人。嚼了几下,靠近汝凉钰宽大帽子下的嘴唇,将药喂了进去。
用手撑着汝凉钰的下巴,从马匹一侧拿出水袋,喝了一口。又再重复方才的动作,两三次之后才把药喂下去。
往后看了一眼汝廷慕,只见他从一个人手里,拿来了把弓箭。伯玄昭再没看下去,抱紧怀里的汝凉钰,勒马往长贤山庄去。
由于汝凉钰背部中箭,两个人面对面坐。伯玄昭时刻听着耳边的呼吸,心里一遍一遍的叫着汝凉钰的名字。
“大人!”镇国将军下了马,虽然他不知道汝廷慕为什么没死,就依着伯玄昭的态度,他下马行礼都是应该的。
汝廷慕当初跟镇国将军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点了点头。按照这些人的方法,把裹着棉花的箭头在油里蘸过。
耳边的马蹄声快速走远,汝廷慕那一双古井一般的眼睛,带着怜悯又冷漠的眼神。
出口已经没有人了,周围的士兵也都往这边看过来。刚刚伯玄昭那一声高喊,还有从马上跌落的汝凉钰,都让他们有些胆惧。
汝廷慕不在乎身边人的目光,把箭头点着火,架在弓上。他甚至都没有瞄准,直接对着斜上空射出。
随着那只火箭的下冲,红光越来越盛。当火箭射中房屋的那一刻,刹那之间,整座车华镇都被大火笼罩。
士兵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一声惊呼,引得大家都发出振奋而又激昂的高喊。
汝廷慕并没有多做停留,把箭射出去之后,随手把弓扔在了那具被镇国将军斩首的尸体上,上马走了。
在他身后,扬起一阵风,刚刚还在那儿的尸体,转眼间被挫骨扬灰,不见踪影。
伯玄昭耳边的风声一直呼呼作响,这些都比不上肩头上靠着的汝凉钰,浅浅的呼吸声。
“钰钰、钰钰、钰钰……”伯玄昭克制不住的出声,声音却有些发抖,“你别不要我!”
前世的那些话,一句一句融合进了风里,包裹着伯玄昭。“我愿你长命百岁,我愿你无病无痛,我愿你大业得成。”
这是汝凉钰对他说的话,这是汝凉钰不要他了。“愿你后半生,高墙宫闱,独身伶仃,生无同枕,死无同穴。”
眉心的一点红痣,这是汝凉钰前世最后点在他眉心的血。哪是什么朱砂痣,分明是汝凉钰的心头血。
再往前就看到了长贤山庄的大门,伯玄昭抓着缰绳的手,不住的颤抖。心越乱,越凝神听着汝凉钰的呼吸。
“少爷!”老管家从门内冲出来,扶着汝凉钰下了马。伯玄昭看老管家把汝凉钰扶好了,一跃下马,打横又抱起汝凉钰。
快步往长贤山庄里走,越往里走,他的心越能安定一分。这里既然能有通灵之力,那一定有能让汝凉钰活下去的办法。
“让人去请太医。”伯玄昭越乱,头脑越冷静。“带着我腰上的这块令牌,让太医院的所有人都过来,违者死。”
老管家被伯玄昭的气势骇的一震,又快速回神,从伯玄昭腰上扯下金牌,就让人去了太医院。
“殿下!”长贤山庄下人不多,汝凉钰受伤中毒昏迷,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无名也不例外过来帮忙,就看到了伯玄昭狼狈的样子。
脸上发青的指印,还有外衫下摆上的灰土,狼狈至极。不过那张脸上的表情,还有周身的气场,陡然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