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将桌子一遍一遍擦得光可鉴人的时候,陆瑾忍不住叹道:“姐,你要去就去吧,不要这样闷着。”
陆瑶终于放下了抹布,在陆瑾的面前坐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说:“我虽然恨他,可是毕竟夫妻一场,若是他死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未免太过凄凉。阿瑾,好歹我曾是梁家媳妇,哪怕现在和离了,一口棺材还是得替他备着,不然显得太凉薄一些,被他人说道。”
陆瑾正要反驳,就见陆瑶笑了笑,劝道:“我知道你要说别管他人怎么议论,我们自己过自己的就行。可是,这与我们并非难事,反正人已死,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有何不可?”
是没什么关系,陆瑾嘀咕着:“还不是怕你伤心难过,算了,钱就在床底的瓦罐里,该花就花,别不舍的。”
陆瑶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对陆瑾招手,“你过来,手抬起来,我给你量量尺寸,马上就要到夏季了,明日上街去买东西,也趁着买些料子,给你做几身夏衫。既然做了大夫,出门总是不太一样,不能再一身短打,显得不伦不类。”
这倒是,屠夫是低贱的工种,做大夫那可是高尚职业,完全不同。
“你可别太劳累了,身体还没好呢。晚上更不许熬夜做,知不知道?”陆瑾虽然嘴上说着,不过还是乖乖地走过去,双手抬起。忽然他建议道,“姐,你能不能再做一种大褂,白色……淡青色的吧,直接套上,我给你画个样子,我出门问诊的时候方便一些。”
陆瑾说的便是白大褂了,不过在这个朝代,除了丧服,没人穿白衣,他也不想特立独行,便用淡青色代替,效果应当也差不多。
陆瑶疑惑着不过还是点了头。
第二日,陆瑾没有去医馆,而是陪着陆瑶上了街。
先去了棺材铺子定了两口薄棺,又请了几个人到那天帮忙入殓和下葬,顺便买了些纸钱,香烛等白事用品。
陆瑾如今可是在水桥县出了名的,这会儿大家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谁人不举起大拇指给一声称赞。
梁家如此对待他们姐弟,还愿意给收尸安葬可谓仁至义尽,也唾弃梁言这么好的妻子不要,纳个心肠歹毒的小妾,活该不仅戴绿帽子,还把命给作没了,梁家彻底断了香火。
等该买的该订的都好了之后,他们便去了布庄。
来布庄的基本都是女子,成群结队的来,或者带着丫鬟,很少有像陆瑾这样直接陪到里头一同挑选的,就是有也不过站于门口等着。
而且……
陆瑶在挑选夏衣料子的,颜色沉多用于男子,她旁边有很多这样为丈夫或是儿子挑布料的女人。而另一旁的陆瑾却在颜色温暖,料子上乘的地方打转,似乎还挺懂行的,一边触摸体会手感,一边问掌柜,做里衣的料子哪种好,做外衫的又用哪种。
掌柜忍不住问他:“陆大夫,你这是有心上人了呀,送于哪家姑娘,这般细心,那姑娘真是好福气。”
“掌柜的别说笑了,给我姐姐的,就这几样吧,麻烦你包起来。”
陆瑾说得自然,可是却让着实惊讶了周围一圈人。
落在身上的视线让陆瑶的脸顿时一红,可眼睛里藏着的喜悦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不一定要来自丈夫的,有这样的弟弟也同样让人羡慕。
“阿瑾……”陆瑶想说她一个和离回娘家的女子,实在没必要用这么好的料子,还不如攒着给陆瑾未来媳妇,可是到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也是个女人呀,也想被呵护着,捧在手里心。
“姐,挑好了,我们就走吧。前面一家银楼,给你打几样首饰。”
陆瑶什么话也没说,跟着陆瑾走了。
然而这对于陆瑾来说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却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他家的门槛差点被媒婆给踏平了。
都知道陆大夫不仅医术高明,就看他疼姐姐的样子,将来对媳妇也是不差的。
都说购物是女人最好的心情调节剂,果然,陆瑶今天一直都是高高兴兴的,脸上的笑容没有断过。
越是如此,陆瑾越不想将二姐的事情告诉她,毕竟她才缓过来,实在不忍心让她再担心。
他想,过几天吧,他得想办法去趟宁州。
然而没有路引却是件头疼的事,想了一圈能帮到他的也只有宋衡。
宋衡让陆瑾这几日不要离开江州,想必是有要紧的事用的到他,或许事成之后能够厚颜请宋大人再帮个忙。
宋衡特地嘱咐他却没说为什么,陆瑾也没有询问,他想若是需要他总会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亥时刚过,子时将至之时,陆瑾家的门被敲响了。
古人没啥娱乐活动,睡得都早,这会儿陆瑾刚刚睡着不久,于是迷迷糊糊醒来,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的确有人敲门,为了防止打搅陆瑶,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门外之人低声喊道:“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