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这场无声的屠杀劫掠结束,只有几具漂浮的尸体随着江水一起一伏。
突然浓雾中又出现了许多船只,并不大,跟之前的那些小船差不多的个头。接着尸体被捞了起来,两条小船调转回去,驶向后方更为庞大的船。
那船比货船更长更大,甲板上带着长枪的士兵站岗放哨,却是一艘战船。
“大人,船被劫了。”
宋杨接到消息,对宋衡说。
“跟上去,别被发现,再等一个时辰,我们就行动。”
陆瑾站在甲板上,凌晨的夜晚水汽弥漫,还比较寒冷,让他的头脑分外清醒。
忽然前方空中窜起一只响箭,炸在天空之中,接着砰一声传来。
“快,出发!”
慢慢行驶的船只顿时咯吱作响,划桨的声音渐大,没有风的晚上,光靠水手划桨却驶地极快,慢慢地冲天火光出现在眼前,伴随着箭矢的飞来。
开战了!
陆瑾赶紧回到了船舱里,他对分派而来的医务兵们交代着。
“就之前所说,你们四个接受伤员,轻伤靠外放,重伤抬到里面;你们四个包扎伤口,凡是没到要害的,没有器物进入到身体内,神智还清醒的都用烈酒消毒后,敷上草药绑紧绷带送出去;其余的诸位也是在战场上救治伤兵过的,便按照你们原先所做继续,若实在有拿不定主意的,立刻告诉我,我来做决断!”
时间紧迫,陆瑾实在没办法一一再次细化,就怕出现手忙脚乱的现象而耽误医治。
而且说实话,他初来乍到,又十分年轻,在这些经年的军医面前也不好太托大,哪怕他是宋衡请来的,哪怕他在水桥县的名声再大,也是一样。
藏在货船里的士兵随着水匪进入了阳河帮的地盘,这些都是伪装的好手,在昏暗的环境中,伺机杀了几个水匪,伪装成他们的模样,短时间内还不会被发现。
而一旦到了阳河帮的寨子,趁他们分赃正高兴之时,暗中烧了寨子。等大火燃起,联络响箭射向天空,引跟随在后方的水军前来,而火光冲天的寨子就是最好的指引灯。
寨子被包抄了起来,王战深知他们被下了套,不过一切都晚了,阳河帮过了今后便不会再存在。
只是水匪毕竟是穷凶极恶之徒,不知道有多少人命枉送在他们手上,哪怕陷入如此困境,也没有投降的念头,自然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就是投降也逃不开死刑的下场。
他们的眼睛带着嗜血的光芒,杀出去是他们的选择,毕竟阳河帮盘踞此处这么多年,地形早已摸得清楚,岛上又有各种机关,士兵在追捕的过程中,还真因此受伤不小,损失严重。
然而这都在宋衡的计算内,剿灭这样的水匪,代价必然不会小的。
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终于追捕到了已经砍杀多人的王战。
水匪头子和水军一帅,王对王一见面,便立刻舍弃了小卒,直冲对方而去,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陆瑾知道战争的残酷,可从来不知道原来可以残酷到这个地步,伤兵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却没有一个他设想中的轻伤,能够包扎完毕就能送出去的。
士兵,若只是小伤,他们不会下战场,来的都是被抬进来的。
这个时候真是在考验陆瑾的急救能力了。
药,缺少还见效慢;血,源源不断地流,却没有血袋补充;伤口,深可见骨,都必须立刻处理;能□□的都还能缓一缓,已经昏死过去的瞳孔却在涣散,生命一个接一个地从陆瑾手上流走。
“快,按住他,我要下刀了!”
“拔、马上拔出来!”
“好,针给我,像我这样缝起来。”
“这个好了,过床,抬过去,别让他睡着了!”
陆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也同样将手上的血迹抹到了脸上,可是他顾不得擦拭,便听到有人喊道:“陆大夫!快来,他快不行了!”
陆瑾还没喘上一口气,脑海中便再次拉响警报。
这个时候船突然晃了晃,陆瑾没站稳,踉跄了一步便栽倒在了地上,一个士兵扶住了他,他抬起头忍不住晃晃脑袋,说了一声“多谢”便朝那哭喊的地方跑过去。
此时船舱里已经满是伤员,那个士兵的情况并不好,似乎已经不能移动了。
陆瑾跑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上,他拖着药箱到了士兵身边,顾不得满手的血,探查他的眼睛和脉搏。
这个士兵全身湿透,多枝箭插进他的身上,特别是胸口,已经染红了一大片,显然他是中箭后落入水里的。
他的瞳孔在扩散,心脏却已经停止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