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的火烧了整整一夜,才在众人合力之下渐渐熄灭,原先的建筑只留下焦黑的废墟,如今还冒着白烟,当初显眼的三层楼高的酒楼变成满地残垣,还有不少百姓没了屋子,坐在外头哀叹哭泣。
官兵、百姓所有人都灰头土脸,他们手上还拿着脸盆,木桶,望着废墟发呆。
凄凉悲怆。
京兆府尹忙得焦头烂额,事后统计灾民和伤民数量,以及如何安置等等都是他的事。
这场大火实在太大了,惊动了宫里,皇上当即着刑部彻查此事。
刑部尚书姓冯,带着手下和圣旨一早赶到这白烟缭绕的残垣,生生被惊了惊,心说这么严重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巡防营都在干什么
震惊的同时,又有一丝暗搓搓的隐秘兴奋,瞧着这景象,要说巡防营指挥使没有失职之罪他都不信。
这位冯尚书刚与户部贺侍郎结了儿女亲家,贺侍郎又曾是齐王的伴读,明晃晃拥戴齐王。
齐王想要巡防营很久了,只是如今的指挥使一直兢兢业业,毫无差错,寻不到理由革职换上自己的人,特别是这位指挥使年轻有为,前不久娶了柳尚书的侄女,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太子这条船,更让齐王如同眼中刺一般。
现在机会来了。
指挥使忙了一晚,眼皮子都没合过,脸上都是灰,头发乱糟糟的,跑里跑外,差点断气,要不是他年轻估计也得搭进去。
然而当他看到冯尚书带人走过来时,心终于还是跳了跳。
不管他是否在中秋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巡视,不管他得知大火烧起时率先带人灭火救人,不管他声嘶力竭一整夜未睡这么多人受伤,一片的屋子烧成灰烬,他依旧逃不开一个失职之罪。
“谢大人。”
指挥使拱手抱拳,“冯大人。”
“谢大人应当知道本官为何而来,不知失火原因可否找到”冯大人看了看那这一片废墟,心说就算有蛛丝马迹,烧到这样也没了,他叹了一声道,“唉,中秋佳节本该是团圆之日,可是谢大人看看,百姓失了房屋家舍,有的甚至天人两隔,瞧那一张张绝望的脸,本官看得实在于心不忍呀谢大人若是早做准备,及时灭了火,就不会出现这般凄然之景了。”
前面指挥使还默默听着,可到了后面冯尚书将一切都归于他失职却是不能认的。
他说“冯大人,下官不是第一日坐这个位子,每年的中秋必定多加两倍人手在这东街上,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意外产生。起火之时,下官立刻赶到了这里指挥下属灭火。”
“哦那这火是怎么起来的,这么多人,扑灭不是很容易吗,每隔一条街都有水龙车备着,难不成都是摆设”
冯尚书的咄咄指挥使有些不适,他说“是火油,那家酒坊最先起火,因为有火油,所以水根本扑不灭,酒坊又以烧酒闻名,酒液遇火便燃,连同周围的酒楼房屋都烧成一片,水龙车根本不够。”
他将之前解释给宋衡听的又跟冯尚书说了一遍,“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冯尚书虽是刑部的官员,可并不希望真出现刑事案件,他再次看了这片废墟,该烧的都已经烧完了,就算真有火油那也说不清楚,于是道“空口白话,可有证据”
证据
指挥使说“我的手下都闻到过这个味道,冯大人可以找他们询问,还有那酒坊或许有”
“谢指挥使”冯尚书高声唤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您的手下自然是向着你的,你就不要再推脱责任了”
“冯尚书这是说的什么话”指挥使怒道,“难道下官空口白话就是为了推脱责任吗”
正争执这会儿,忽然见一人提着食盒走来。
谢指挥使连忙喊住他,“宋大人”
宋衡闻言脚步一顿,见到他,于是走过来。
冯尚书见到他很意外,不过还是同谢指挥使一起行礼。
“见过宋大人。”
宋衡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谢指挥使问道“何事”
谢指挥使连忙将火油一事一说,苦笑道“昨晚大人也帮助下官灭火救人,还请大人做个见证。”
于是宋衡看了眼冯尚书说“没错,我的确闻到了火油味,火从点燃到烧毁房子需要不短时间,不过按昨晚的速度,没有助燃物是不可能烧这么快,很有可能有人纵火。”
冯尚书没想到宋衡昨天也在,不禁纳闷,“大人昨晚为何也在此地”
这话问的挺有意思,宋衡勾了勾唇道“宋某听闻此事,深觉不该置身度外,便来了。”
冯尚书顿时说不出话来,他清了清嗓子说“此事还需仔细调查,不过不管如何,没有及时扑灭大火,让百姓造成恐慌,发生死伤便是失职。皇上已经降下圣旨,要求刑部彻查,所有相关人都得带回去问话,所以请指挥使配合本官去刑部协助调查。”
指挥使心说果然如此,可依旧感到万分憋屈,到这个地步,他想保住官位已是困难,只是他从昨晚一直努力到现在,还有许多事未做,实在有些不甘心,便道“能否请冯大人通融半日,待下官做好收尾之职,再来寻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