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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大宋_分节阅读_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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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琼可完全不懂这些,惊叹过后,赶忙撩起衣摆,跑了过去:“快!月亮在哪儿?我要瞧瞧!”

像是早就料到了甄琼的想法,沈括打开了观天镜上的铜盖,微一调整,就让开了地方:“月亮就在镜中。凌霄子怕是要失望了,这上面可没有月宫,倒有别样风貌……”

甄琼哪还有心思听他介绍,已经屏住呼吸,把眼睛凑了上去。今日无风无云,正是月色明亮的时候,然而在甄琼目中,那轮月,却成了个有明有暗,长着斑点的大球。非但没有天宫,反而看来荒芜苍凉。

甄琼是听说过这个的,月亮上没有天宫,亦没有嫦娥,可是对着月轮上的斑驳图案,谁能没有点奇妙想象?而现在,那层朦胧银纱被拨开了,露出的景象,却让人心中升起更多向往。那边,是不是也有山川河流,深谷罅隙,又该是何等的样貌?这景象,他真想要让邈哥也瞧瞧啊!

“凌霄子……凌霄子……”

不知傻看了多久,甄琼才听到了耳边的呼唤,他抬起头,长长出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冰凉凉的铜管:“造化果真玄妙。”

这宇宙,比他所见的,还要神奇百倍。自己所知所学,简直犹如沧海一粟。

第一次看到镜中之物,谁能不失态?沈括倒是十分谅解,笑道:“这月亮还不算什么,我看了几日,已能确定,天河并非天上河流,而是一颗颗闪亮星辰构成。只是距离太远,方才像是河。还有岁星,如《开元占经》所言,有赤星附于其侧,亦是一颗经星!”

在世人眼中,位置不动的星辰乃是“经星”,位置移动的则是“纬星”。既然岁星有小赤星依附,自然不能算是纯粹的“纬星”了。

苏颂顿时来了兴趣:“当真?我可能瞧瞧?”

沈括立刻搬动机关,让观天镜再次移动方位。甄琼怎么说也看过了月亮,不好占着地方,让了位置。等沈括调整好方位后,苏颂也立在镜前,入神的看了起来。足足过了一刻钟,他才抬起了头,喃喃一句:“原来纬星是这般模样……”

对于苏颂的天文素养,沈括还是相当了解的,立刻取出了自己的笔记,讲解道:“这两日,我仔细瞧了岁星,发现其纬星不止一颗,似乎是这般绕着岁星转动。若是没有观天镜,哪能瞧得如此详细?”

就见那页纸上,画着几颗小星,围绕一颗大星旋转的模样。甄琼好奇道:“莫不是如同月亮一般的卫星?”

这话听得沈括和苏颂都是一怔,齐齐抬头,顺着敞开的天棚看向夜空。那轮明月,正挂在天顶,如此的清晰,甚至比隐没的太阳都显得更大些。

若是参照岁星,推测别的星辰运行,似乎却有可能啊!

沈括一下兴奋了起来:“若真如此,观测岁星和其纬星,不就能推断出日月如何运转了?说不定能算出更准的历法呢!”

苏颂也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原本浑天说不过是构想,有了可以目测的实物,如何能不让人振奋!

两人说的兴奋,甄琼却十分茫然的眨了眨眼:“月亮还好说,地球不是绕着太阳转的吗,怎么参照岁星?”

作者有话要说:天文台的构造,是模仿元代郭守敬改良的“简仪”,望远镜构造大概是赫歇尔反射镜样式。岁星就是木星,唐时确实有人观测到了木星的卫星,当然正式发现,还是伽利略的天文望远镜。不懂天文,抱头蹲地。

第122章

这话引得两人同时望了过来。沈括惊讶的挑起了眉峰,苏颂则沉下了脸,开口问道:“凌霄子所说‘地球’,是何物?”

啊?这算什么问题?甄琼茫然的抬脚踩了踩地板:“咱们脚下踩的,不就是地球?”

虽说无法想象脚下大地的全貌,但是观天镜里看到的月亮,不也是球体嘛。想来岁星、太阳也一般无二。地球是圆的,肯定也不假!

这坦然无比的对答,让苏颂沉默了片刻,忽而又道:“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按浑天说法,大地或可为圆。然则是谁告诉你,地是绕着天转的?莫不是宣夜之说?”

苏颂对于天文,是深入了解过的,自然知道各家学派的说法。最早的“盖天说”,称“天圆地方”,天幕为盖。然而学过《海岛算经》,就改知道地有弧度,“盖天说”不攻自破。而“浑天说”,则是他和沈括都认同的说法,也是当今正统。简而言之,天穹为圆球,大地居其中,犹若鸡卵中的卵黄一般。日月星辰都在天穹上旋转,构成了四季变换。只要看看浑天仪,就该知道浑天之理。

但是除这两样外,还有一种不怎么时兴的理论,正是“宣夜说”。此说法,源自《庄子》的“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一句,称天是无穷尽的,日月星辰都浮在气中,有各自的轨迹,并非悬在一个“天穹”上。这一理论,又同“元气”结合,称万物皆由气演化,由气而生。因此也被道家推崇。

只是“宣夜说”,并没有解释日月升落,群星运转的道理,只是援引“浑天说”的记载。对于苏颂这种信奉实据的人而言,不过是个猜想,连根基都不具备。只是甄琼未免也太大胆了,宣夜之说也就罢了,还敢妄言什么“绕日而行”,实在不可理喻!

听他这么说,甄琼更茫然了:“宣夜之说是什么?我是听恩师说的啊,地球自转,生出昼夜,绕日公转,生出四季。难道不是这样吗?”

“荒唐!”苏颂是真的动怒了。说大地绕日旋转,就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怎么还冒出“自转”?脚下大地平平,哪里有转动迹象?!

一直没有开口的沈括,此刻却突然道:“若是绕日旋转,倒能解释景表和浮漏之差了。”

苏颂猛地扭头,瞪向沈括。没有被他的眼神震慑,沈括平静道:“苏兄应当也知道,每逢冬至前后,景表满一昼夜,浮漏却还未满。而到了夏至前后,景表尚未满一昼夜,浮漏却以满了……”

未等他说完,苏颂就断然道:“那是冬夏水流快慢有别!”

这也是公论。景表是按日照来计时,浮漏则是按流水速度来计时。两者虽然参照不同,但是记录的时间应该一般无二才对。出现这样的偏差,唯有用流水速度解释。

沈括却摇了摇头:“同样室温,水流怎会快慢不一?况且我以‘招差术’对浮漏进行校正,就能得出更为精准的漏箭读数。可见有差的不是水,而是太阳。亦如唐时僧一行所言,太阳冬日运行稍快,夏日则稍慢。”

“那是黄道上的日行,跟绕日又有何关系?”苏颂的数算功底,是比不过沈括的,不愿跟他在这上面纠缠,直指关键。

沈括道:“究竟是日绕地,还是地绕日,不过是参照不同。就如船行海上,看一山峦,船动可离山近,也可离山远,却不能说山就是绕着船动的。‘地有四游’之说,正因此生。若地不动,哪来的四游?唯有地动,黄道亦非正圆,方有距离太阳的远近之分,衍化出四季。至北极寒,至南极热,想来也是因为地为球形,日照不同,故而有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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