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宣奕收紧胳膊,眼中情绪复杂。月并没有怪自己,相反,他只一心担心着自己。宣奕嘴角勾起几分苦涩的笑意,心中更加难以平静。月的包容让他无地自容,但同时,他也为自己能有幸得到这份深爱而卑劣地庆幸。
晚饭的时候,宣朗向宣奕请命,自己带人前往凝清山接萧隐凰前来莳花山庄为卢清瑟诊脉。
莳花山庄老夫人昏迷不醒的事情随着宣奕向天下寻求名医而广传江湖,各家门派刚刚贺完宣奕大婚之喜,又赶紧递上书信前来问候,同时附上珍贵药材,推荐一些好的医者等等。昨日收到石镜门的信件,宣奕立刻想起如今寄居在那里的神医萧家之女,萧隐凰。
作为萧家家主的嫡女,神医世家出身的萧隐凰,家学渊源,或许能够认出卢清瑟中的怪毒究竟是什么。
“好吧。”宣奕点头,“我把季珩派给你,让他点上二十,不,三十名精锐侍卫随你一同出发,沿途护卫。”
宣朗想要拒绝:“哥,我不需要这么多……”
“现在是非常时期,敌暗我明,不可大意。”宣奕揉了揉眉心,语气不容动摇,“宣朗,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月也赞同地点点头,嘱咐道:“宣朗,宣奕说得对,一切小心为上。”
宣朗看了看他们,点头应了一声,神情坚定地保证道:“放心,我一定尽快带萧姑娘回山庄。”
……
宣朗出发前往凝清山后,又过了三天,莳花山庄内的情况一切照旧。
这一日,天气异常闷热,挂在廊下的笼子里的鸟儿无精打采地缩在一角,草丛里的虫鸣声也变得窒闷。空中的云层渐渐厚重起来,显示着一场暴雨将要来临。
紫竹给昏迷的卢清瑟擦完身子后,卷起帘幕,月手中端着一碗药从外室转入。
看到药盏,紫竹蹙眉:“这药天天都喝,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夫人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虚弱了。”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来。
月连忙将药盏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上前安慰紫竹道:“姑姑快别这样,娘虽然昏迷着,但说不定能感知到外界环境,知道姑姑伤心,娘心里也一定难过。”
紫竹拭泪道:“但愿二公子此行一帆风顺,带回来的萧家大小姐能救治夫人。”
“一定会的。”月看着床上的卢清瑟道。
月和紫竹一起小心翼翼将卢清瑟搀扶起来,身后垫高了枕头,月端起药盏,用勺子一勺勺舀了药喂给卢清瑟。卢清瑟没有意识,自然也不会主动吞咽,一勺药往往需要喂很久,还要小心着不要溢出来,但月的动作始终耐心轻柔,不见厌烦。
紫竹心中感动,道:“自从夫人中毒以来,公子一直在榻前伺候,实在是辛苦了。”
月摇头道:“我是宣奕的妻,也就是娘的儿子,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况且并不是什么累人的活,那里担得起姑姑说的‘辛苦’二字。倒是姑姑在娘身边服侍的时间更多,姑姑才真是辛苦。”
紫竹叹息,随即有些咬牙切齿道:“公子跟庄主现在正是新婚燕尔,若是没有出这样的祸事,本该甜甜蜜蜜过日子才是。等抓到了那个黑了心肠算计咱们山庄的人,一定不轻饶他!”
“宣奕这些天没日没夜地调查,他心里面压力又大,我真是担心。”听到紫竹的话,月触动心肠,忧愁道。紫竹正要宽慰,忽听外面传来些动静,抬眼望去,只见宣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
自从莳花山庄延请名医后,除却别人引荐的,还有一些主动揭榜自荐的。因为是为卢清瑟诊脉,宣奕自然重视,每次都是亲自带着那些大夫前来凝晖苑。故而这次,紫竹看过去,便知道又是有新的大夫上门了。只是,她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大夫穿着古怪,宽大的兜帽将他的面容遮去大半,只露出几缕黑色的头发和瘦削的下巴。这样遮遮掩掩的打扮,让她第一眼看去便觉得不安。
“宣奕,这位是?”月起身迎上前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宣奕带来的人,眼中隐隐有些警惕。
这个人明明只是笼着袖子安静地站在那里,但却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隔着那层黑色的兜帽形成的阴影,他甚至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带着几许疯狂。
宣奕道:“这是来为娘诊脉的大夫,姓连名薛,从南边过来。”
月心想自己或许是多心了,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站在宣奕身边,带着些戒备看着那人,道:“天气炎热,连大夫带着这么大的兜帽,不难受么?”
连薛正要开口,宣奕捏了捏月的手,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解释道:“阿月,连大夫幼时遭遇大火,不幸毁了容貌。”之前他也因连薛的遮掩而心生疑虑,但对方跟他说明了原因,并主动拿下了兜帽。那张脸确实是被烧毁了,布满伤疤,甚至连左耳都被烧掉了,只有下巴上的皮肤还算完好,而他的声音也是沙哑的。
“你可查清了他的底细?”月问道。宣奕道:“他是江湖上的游医,暂时无处可查。且先让他诊脉,我们在旁边看着。”
月微微颔首:“好吧。”他复而转向连薛,道:“方才我失礼了,连大夫莫怪。”
连薛似乎是笑了笑,沙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来:“无妨。”
他转向宣奕,得到同意后,走到卢清瑟床边,先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细细地诊过脉。斟酌片刻后,他道:“庄主恕罪,在下想取夫人一滴血,验证猜想,不知庄主可否允准?”
宣奕和月对视了一眼,紫竹也是神色一变,这个人这么说,莫不是认出这毒了?当下心中一阵激动,但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连薛,于是在得到宣奕点头后,紫竹上前用银针刺破卢清瑟手指,取了一滴血在玉杯中。
连薛并不多说什么,接过玉杯,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撒了一点里面的药粉到杯中,然后看着杯子,道:“果然如此。”
他抬头望着宣奕,道:“庄主,夫人所中的乃是南疆的一种少见的蛊毒。”
第70章【四十】蛊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