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诸人都被这怪异的变化吸引了,神色疑惑,又隐隐带着些紧张。
宣奕看向连薛,等着他的解释。
连薛似乎证实了心中的什么猜想,只听他“嗯”了一声,带着明显的“果然如此”的意味。
“宣庄主见多识广,不知可听说过‘识蛊蝥’?”连薛看着桌上越发激动起来的虫子,伸手将它从桌子边缘拉回,道。
宣奕神情一变,识蛊蝥,顾名思义,是一种可以辨识蛊虫的虫子,宣奕曾在书上看到过对它的描写,六足,黑身,当有活蛊在周边时,识蛊蝥会发出刺耳的尖叫,背上出现金色条纹。
这叫声太过喧扰令人生烦,连薛将它重新关回竹筒中,塞上木塞。里面的虫子似乎还是很躁动,隔着竹筒还能听到一些嗡嗡声,又过了一小会儿,才逐渐安静下来。
而场中的气氛已然变得十分凝重。
宣奕静静开口:“连大夫,你曾说过我娘亲体内有蛊毒而无活蛊。”
连薛点头:“正是。”
“那么……”宣奕面色已然沉了下来,“这间屋子里,有人的身上有蛊虫。”
此言一出,月、紫竹,还有一些在旁边伺候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下人们面上浮现惊恐的神色,紧张而无助地看向连薛,似乎就吊着一口气等他的宣判。
月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并非是担心自己,而是联想到方才,连薛为宣奕诊脉的情景,顿时慌乱起来。他挨近宣奕,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里是强烈的担忧。
宣奕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目光里带着温柔的安慰,然后向连薛道:“连大夫的意思,莫不是我身上有蛊虫。”感觉到身边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紧紧回握住对方的手,无声地传递支持。
紫竹大惊,失声道:“什么?这不可能!”
连薛道:“虽然在下不愿这样说,但确实如此。宣庄主,你的身上被人下了蛊虫。”
“不,不会的。”月颤声道,他摇着头,惶然地看着宣奕,“这怎么可能呢?宣奕一直都好好的啊。”
“阿月,别怕,我没事。”宣奕扶住他的肩柔声安慰,然后又扫视屋中一圈。他的目光冷静沉稳,丝毫不见慌张失措,无形中给人以一种安定之感,立刻压住了场中因这陡然变故而恐慌的人心。
“连大夫可确定么?我身上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若真是被人下了蛊虫,我不可能毫无察觉。”宣奕转向连薛道。
连薛语气笃定:“庄主身上有蛊虫是确凿之事,方才识蛊蝥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根据在下的诊断,庄主中蛊时日要比夫人久得多。至于为何以庄主的武功,被下蛊时毫无察觉,以及中蛊至今,没有任何明显的不良反应,这些在下还需研究。眼下弄清楚庄主所中的蛊虫究竟是哪一种是最关键的,或许明白了这一点,一切便能迎刃而解。在下可否取庄主几滴血,回去慢慢琢磨?”
“可以,连大夫费心了。”宣奕点头。
月揪心地看着宣奕被银针刺破的指尖滴下一滴又一滴殷红的鲜血,心里面涌上前所未有的强烈的不安。
……
是夜,窗外雨声急促,月依偎在宣奕的怀中,脸上是沉重的化不开的担忧。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蛊虫?宣奕,你不能有事,我……”月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宣奕收紧怀抱,手掌轻轻摩挲着月的背脊,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嘘,别怕,阿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
月红着眼睛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可是……”
宣奕抚摸着他的脸,道:“最后的结论还没出来,就算我身上真的有蛊虫,可是从我至今未有任何不适之症可见,或许这蛊虫并非阴邪品种,又或许那下蛊之人并不急着取我性命,既然如此,就有回旋的余地。我宣奕,可不是站着挨打不还手的人。不管幕后凶手是谁,目的是什么,他对我娘、对我、对莳花山庄做的一切,我必会让他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月靠在宣奕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竭力让自己冷静些。宣奕是对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虽然现在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扑朔迷离,到处弥漫着阴谋的气息,但是他们身在局中,一定不能乱了方寸,让人牵着鼻子走。
如今,帮宣奕和卢清瑟解蛊毒是最重要的。
可是……
月还是忍不住道:“宣奕,那个连薛真的可以相信吗?我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我……我不太喜欢他。”
宣奕皱了皱眉,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他确实救了娘,娘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但我们之前请的大夫对南疆蛊毒都不甚了解,如今只能指望连薛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会多加留意他的。”
“嗯。”月应了一声,喃喃道,“希望宣朗能快些把萧姑娘带回来,她是神医世家出身,一定能帮到我们。”
第72章【四十一】布局
第二日,连薛又替卢清瑟针灸一遍,卢清瑟看上去又恢复了些,想来再拔一两次毒,便可以苏醒了。
除了为卢清瑟拔毒,其余时候连薛都待在自己屋中,研究宣奕究竟中的是什么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