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此时此刻。
闻道成在顾乔用清秀小楷所写的怕鬼之言后写下了——【怕个鬼啊,鬼能有三公主可怕?相由心生,她心思歹毒,长的不行,脑子竟然比脸还不行。】
虽然很不厚道,但顾乔还是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顾乔对这位三公主一直是只闻其人不见其面,如今突然就很想见识一下了。
然后,就真的见到了。
心想事成乔。
在还没到东宫的路上,两边是朱色的宫墙,中间是一道狭长的青石板走道,两队人马狭路相逢。从尊卑来讲,三公主应该提前避让,给太子让道的,但是她偏偏没有,一看便是在这里故意堵太子,不知道等了多久。
三公主和十皇子虽得了武帝的旨意,不日即将离开皇宫,前往京郊的祈宁庵,但毕竟还没有离开。
他们姊弟一直在致力于自救,虽被圈在宫中不得联系外臣,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拖字诀,就是其中之一。
武帝也并没有催人离宫的意思,因为一夜过后,他后悔了。
所有帝王的近身之人都知道,武帝性格冲动,多年未改,经因一时脑热下些莫名其妙的旨意,然后装聋作业玩一套吃了吐。毫无帝王金口玉言的自觉,反倒是积极保留着当年跟着父亲在山上当土匪的无赖。
顾乔不太了解武帝这点,闻道成倒是知道,所有他也一直在暗中筹划,想要把三公主和十皇子离宫的事给砸实了。这也是闻道成趁势称病的原因。
他在逼自己的父皇表态!
朝中的大臣在这短短两日之内,也已分出了好几个派系,有站太子的,有站三公主和十皇子的,也有站其他皇子而偏帮太子或者三公主姐弟的,反正就是从己身的诉求出发,心怀各种鬼胎,努力搅和进了这一桩天家的家事之中。
三公主来这里堵太子,就是想给太子设套,扭转武帝的垂怜。
在这方面,三公主是异常自信的,因为过往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类似的事了。太子永远都是不愿意示弱的,不管何时何地,他总会抬起下巴昂着头,强势又霸道。但这同时也就会让太子显得冷酷无情、咄咄逼人,三公主能数回在与太子打嘴仗中全身而退,上蹿下跳的活到现在,自然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有恃无恐!
这回险些翻车,是她始料未及的。但是在她的认知里,她只是输给了让自己的十弟轻易的受了人教唆,当众行刺太子,而不是输在太子本人身上。
姐弟来在见了礼后,便开门见山,并没无任何的虚伪与客套。
三公主今日特意穿了身会让她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素衣,头上的金银首饰都几乎绝迹,只是用不惹眼的玉石稍微点缀了一些。保留了皇室体面的同时,也尽力展现了自己女性柔弱的一面。她没有乘驾,身后也只有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看上去是那样的不起眼,偏居一隅,仿佛随时要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反观太子这边,衣轻乘肥,前呼后拥。顾乔身上的衣服还是早上闻道成的审美,张扬尊贵,璀璨夺目。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在病中修养的人。
两人只这么对比,就像是太子在以势压人了。
“殿下不是有恙在身吗?怎还两度离宫,徒惹父皇担心?”三公主主动发起了攻击,口蜜腹剑,还爱打着替武帝着想的名义。
顾乔虽不知道三公主的真实打算,但他太了解这种白莲花式的宅斗模板了,对面一开口,他就已经自动进入了一级警备,全面开启了“比弱,我还没怕过谁”模式。衣着打扮终究是外物,真正的脆弱是一种气质与境界。
“不过同病相怜,情难自己。”顾乔微微垂头,还是那个高傲的太子,却从细节里让人感觉到了心疼。
“啊?什么?你说什么?”三公主都做好和太子打嘴仗,甚至是被太子打的准备了。她来之前,她母妃就已经一再和她说过了,她越惨,才越好,这样才能引起武帝的重视。武帝的毛病有很多,谁弱谁有理便是其中之一。
三公主万万没想到,太子竟回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画风,她再会玩,也被这样与众不同的太子给弄了个手足无措。
“你在说什么鬼话?!”三公主有些烦躁,太子竟没有按照她的设想来。
顾乔抬头,深深的看了眼公主,然后便再没有多话了,恰到好处的留白,是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控诉。他在让人驱车离开,与三公主擦肩而过时,道了一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话:“孤与世子都曾想拿真心饲恶虎。不管皇姊相信与否,孤做这些,只是不想再教世子也经历一遍孤所经历的。”
真正的弱,不是通过一直是弱势群体才能体现的;还有一种手段叫反差,越是往日里强大的,才越会让人心疼。
哀莫大于心死。
武帝看着玄铁卫报上来的内容,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里面不仅有太子与三公主的对话,还有顾世子这些年的境遇与昨晚赶虫离家的经历,越看越让武帝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嫡子的未尽之言。
过往拿你们当一家人,所以吵吵闹闹不计较。
如今才意识到,你们是真的要杀我,根本没把我当一家人。
我却还是很没出息的仍下不了狠手杀回去,但我可以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武帝是越脑补,越心酸,他的宝贝太子,好惨一儿子。武帝在狠狠砸烂了一御书房的东西,心中再没了犹豫,对玄铁卫吩咐了下去:“三公主和十皇子怎么还在宫中?教他们这种目中无亲的人都给朕滚!十日,是最后的期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小乔这种行为俗称……虐粉,固粉,提纯了一波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