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那户人家的庭院,常年习武的松阳首先觉察到有人在偷窥。
厨房处的窗子半开着,露出小半张面无表情的女人的脸。她眼神空洞而且阴沉,看上去精神不太稳定。
“银古先生。”
松阳伸手拉住了银古的木箱。
“没事。”银古安抚似的看了他一眼,“你留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银古和男主人边说话边往里走,松阳留在庭院里,看着那些据说是绵孢子的幼童。
完全已经是人类的模样了。小小的脸长得很精致,眼神里有种懵然无知的天真感。觉察到松阳站在身边,年纪尚幼些的绵孢子走近来,挨在他身边。
“抱……抱。”
最小的孩子大概3岁模样,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伸出肉乎乎的胳膊给他。
……居然会说话。银古不是说他们是不会思考的草叶吗?
“喜欢你的气味。”
绵孢子化身而成的幼童坐在松阳的胳膊上,环着他的脖子,像只幼猫一样轻轻嗅他的头发。
松阳伸了一只手去抚摸幼童的脑袋,手指被对方的小手抓着吮进嘴里。
“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知道。喜欢是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喜欢是小鱼和肉,喜欢是温柔的笑容。”
松阳一怔。
如果这只虫跟自己一样,一旦通晓了人类的感情,那么……是不是也能被称为人类呢?
廊下,方才站在厨房里观望的女人低着头走了出来。女人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已经苍老了十岁似的,低下头行礼时,后颈处的骨头嶙峋地凸起着。
“欢迎来到鄙舍……”她嗫嚅地说着。
指尖突然一疼,松阳轻轻吸了一口冷气。绵孢子不小心把自己的指尖咬出了血。
“咬人是不行的喔。”
松阳正要说教,瞳孔却微微一缩。绵孢子顶着那张甜美的人类的脸,正在用力地吮吸他的血,就像是几日几夜没有喝过水一样。尖利的犬牙扎进他指尖的伤口,以便让伤口不会快速愈合,流出更多的血来。
他一分神,异变陡生。
“……你这,杀人凶手……!”
方才低头嗫嚅的女人自围裙下抽出菜刀来,在在场所有男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攥紧了刀柄,一刀捅在银古身上。
“……等……!”
银古被她撞得连连倒退了几步,后背咚地一声撞在后面的门板上。女人浑身汗湿,赤红着眼睛,把没到了刀柄的菜刀拔了出来,带出大量的血花,然后想再一次朝银古捅下去。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并没有尖叫出声,只是神经质一样喃喃重复着可怕的指控,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坚定立场。
松阳顾不上其他,拉开被吓呆在原地的男主人,一只手攒起全身的气劲,就要往女人握刀的手打下去。
他这一下如果打实了,女人整条胳膊都要飞出去。许久没动过手,陌生的戾气一下子涌上来,竟然压也压不住。
好在最后,他还是停了下来,任由女人用刀扎穿了他的手心。
“松阳,站远点!”
捂着腹部的银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他猝不及防就被深深地捅了一刀,一句话喊完,整个人就站不住地要往地上倒。
松阳缴完了械,单手握住了女人的双腕。女人像濒死的鱼一样用力挣扎了半天,发丝凌乱地贴了一脸一颈,终于脱力放弃了。
她崩溃似的,低声哭了起来。
“对不……我……我把她关起来!”
男主人简直整个人乱得像无头苍蝇,一会儿去拉瘫软在地上的女人,一会儿又去拽坐在血水里失去意识的银古。松阳抬起没受伤的手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