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轻声笑了起来。
(终于厌倦扮演圣人的游戏了?)
十二代天照院首领跟初代虚相比起来,最大的区别,大概在于他绝不是个战场话痨。本来就是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拿起刀时眼中就只有任务目标,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
摒弃所有温柔记忆,摒弃人类之心。
谁的声音告诉他,虚是比他更接近生物本能的存在。太温柔的话,这场硬仗他赢不了。
(胧——)
他曾经竭尽全力地往山下跑,想去救那个为了他自我牺牲的孩童。
心里知道来不及了,但身体还在狂奔。双腿沉重到几乎抬不起来。
刀尖刺入紫发男人的胸口那一瞬,又一次在幻象里看见了在下山路上绝望狂奔的自己。
神明从来不会听一头恶鬼的祈愿。所以鬼要救人,只能靠自己竭尽全力地伸出手去,像真正的厉鬼一样斗争。
(——滚出去。)
松阳敛着红瞳发狠道,右手从虚的胸口当胸而过。
虚挑了一下眉尖,低头望了望自己胸口的大洞。似乎对松阳能下此狠手,感觉挺讶异似的。
(也行。)
留下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他的身形慢慢遁去了踪迹。黑漆漆的沼泽变成一片虚影,最终变成同样黑漆漆的牢房。
松阳睁开眼睛,自己手里握着一把武士刀,刀尖的一小部分扎进了地上男人的胸腔里。当他低下红瞳时,男人睁开狭长的独眼望向他,内里是一片深草碧绿。
他该庆幸虚还保留着戴面具的习惯。在他蹲下来一手按住男人胸口,一手小心翼翼把半截刀尖往外拔时,男人抑制不住咳出了大量鲜血来。
尽管身体状况如此糟糕,高杉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钉在自己脸上,带着某种自己完全陌生的凛冽狂气。
想冲上去就一个暴锤把这人砸进地里——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熊呢?
但是不行。
作为天照院首领的自己很清楚,手里握着如此可怕的重兵,幕府一直都有在总部布下铺天盖地的耳目,核心成员的出格举动会被监视的忍者们上报。
因为这点,当他在任十二代目的时候,就连出逃前也未曾跟胧透漏过一丝风声,而是好整以暇地在外面等着胧来抓他,然后顺利把人拐走。
他不知道虚出现后都做了什么,但是现在幕府对曾经叛逃的首领一定注意到了极点,被他特殊对待的囚犯,想都不用想会有什么下场。
现在刀在他手里,只要他愿意,想把晋助硬抢出去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晋助的伤势,明显已经糟糕到劫狱都无法保证能活下来的地步,天照院总部又不是一个能让伤员好好休养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松阳感觉自己要被气死: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熊呢?
胧还跪在牢房外,一脸状况外的茫然。他看着长发男人突然又对高杉失了兴致似的,随手拔完了刀,弯身出了牢房。
“胧,跟我来。”
“……是。”
总部的地牢明显经过数次改造,原以为对这里很熟悉的松阳撞了好几次墙,最后还是由一脸莫名的胧把他领了出去。
从没想过再次回到这个世界,起点居然是在他最厌恶的地方。厌恶穿行过几百年的总部走廊,厌恶每一个经过自己身边面色淡漠的奈落,厌恶身上一走起来就沙沙乱响的乌鸦毛——虚到底什么品位?
他向胧要新衣服。胧明显不敢给他穿普通奈落的服装,找了半天,依然是那套雪白里衣、布甲束腰的首领战装。预计不会在这里呆上很久,松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觉在胧面前换上时,对方的眼神在自己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胧,我真的是松阳。”
不是没有郑重其事地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对方的反应冷淡到出乎他的意料,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脸上是“虚大人你玩得高兴就好”的神情。
如果晋助恢复顺利的话,就把胧也一起拐走,他就知道谁是虚谁是松阳了。
——心底深处的声音告诉他,这样的想法乐观到了幼稚的地步。
第44章少女就是要恋爱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