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少年的模样,眉目精致到艳丽的少年穿着一件lv的衬衫,笔直的长腿包裹在黑色裤子下,他脚上那双黑色乔丹甚至还没被溅上泥点子,仿佛刚从t台上下来的国际超模。
这样的人仿佛只应该活在屏幕里,或是更高处,是普通人得不到的、凌厉到邪气的俊美。他不是没见过美人,他所在大学的隔壁就是电影学院,号称校花遍地走,校草多如狗,饶是见惯了美人的他也不由被少年的容貌惊艳,以至回想起电影学院评选出的、号称当之无愧的校花校草也觉黯然失色,差一分韵味,少一分颜色。
他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来旅游的富家少爷。只是大半个月后,一次他去果园考察,忍不住与果农多聊了会儿,离开时天色以经很晚了,从果园出来后,想了想绕了另一条路打算去村长家,却在竹林里又见到了那少年。
他正折了一片竹叶在嘴边,低低地吹着什么调子,不欢快也不落寞,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也是看了眼就离开了,第二天跟村民闲谈时突然想起就问了句,这才知道少年这是第二次来了。
“上次和他叔叔一起来的,这次不知道怎么自己就来了。”
“是呀,还住了这么久,不是与家里吵架了吧,看他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可不是,整天也不怎么见人,就守着一台什么本本,捣鼓些什么机器的,出门就去后面儿那竹林,一呆就是大半天。”
“是个好孩子,长得是真漂亮,就是话不多,不怎么出门,跟大家闺秀似的。”
后来郭方政也发现了,靳南活动路线很规律,要不就不出门,出门就去竹林一呆就是大半天,每次从竹林回来的时候心情也不大好。
谁也没想到,靳南这一住就住了3个月,开始的一个月左右他不大见人,后来他似乎心情好了点儿也开始出门活动,经常在门口看着猫狗闹腾,有时候也会去田里看看村民劳作。后来他托他帮忙,靳南也渐渐开始与村民熟了起来,他性子冷淡了些,但也不难相处。村民也关心靳南情况,只是不好问出口,只能给靳南送点儿零嘴。
郭方政原本以为靳南能自己想通,早晚都会回去,只是这都快三个月了,也不见有动静,他不由多嘴说了一句,只是靳南这样子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算了,多了他也不便再说,靳南怕是早就想明白了,或许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与其说靳南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不如说靳南在筹备一个完备的计划。
酒店那件事发生之后,靳南只想尽快离开,他带着惊惶与害怕,一路逃一路清理自己的痕迹,他几乎马不停蹄地赶路,好像只要自己慢一点儿就会被找到,然后就会发生什么令他极为害怕的事情。
当时他的脑中只有离开、清理痕迹这件事,等到自己到达山村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竟然下意识地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
靳南说不出当时心底那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他只顺着潜意识的选择,在这个村庄住了下来。
然而很奇怪,就在他住进上次与盛修和住的那家民宿后,之前让他坐立难安的惊惶害怕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
但这丝紧张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变成焦虑,他开始烦躁,几乎随便一件小事就能让他冲动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靳南安慰自己是因为天气太闷热。靳南于是不再见人,把自己关在房中鼓捣临时买来的笔记本电脑,顺便看看自己能不能弄来一台空调。
第五天,空调也装上了,房间温度湿度也都调到了舒适的状态,靳南的焦虑和烦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能够将他淹没的失望与难过。
他开始不断回忆与盛修和在酒店的那一幕,甚至开始假设盛修和起床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空凋不间断的开着,房内是舒适的温度,靳南却蔫蔫的连续几天都没有胃口。
大概第十天的时候靳南半夜从梦中惊醒。
梦中有盛修和有他,将他惊醒的只是盛修和一个眼神,一个带着抗拒、厌恶、痛苦的、看向他的眼神。
靳南脸色还有些苍白,他深吸一口气,下床换下湿滑黏腻的裤子,却再无睡意。
他拿起手机,出了门,不知不觉就走到上次盛修和带他来的竹林。
他凝神细听,有风过叶片的簌簌声,有阵阵虫鸣,却唯独没有那日劈啵作响的拔节声。
靳南不由有些失望,他低下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隐约见听见那细微却有力的噼啵的拔节声。
靳南心下一喜,脸上扬起笑容,不由转头道:“叔叔听见了...”
吗...
可身边哪里有人?
再一细听,连那噼啵的拔节声都是幻听。
靳南深吸一口气,眼眶都有些红。
还有什么不明白,哪个侄子会梦着叔叔湿了裤子。
他为什么下意识地选择这里,为什么紧张为什么焦虑,为什么失望?
还不是因为他在等待,他在期待,他期待落空。
还不是他以为盛修和能够找到他。
还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