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日上三竿才起,她忘了调闹钟,看到指针指向十二点,赶忙起来。顾容不在家,应该有事出去了,她匆匆做午饭吃,三点去学校上课。
晚上回来时,家里亮了灯,显然顾容先到家。
她推门进去。
顾容也就早到两三分钟。桌上放着腾腾冒热气的外卖,香味扑鼻,许念挂好包过去,睡了一觉,又过了一个白天,她勉强把电影这事儿抛诸脑后,状态亦随之恢复。
“今天忙拍摄的事去了?”她问道。
顾容说:“做准备工作。”
“感觉怎么样?”
“还行。”
她哦了一声。顾容抬头,目光从她脸上掠过,薄唇抿了抿,轻声说:“晚上早点睡,你面色很差。”
许念找不出话应答,张张嘴,还是没说,总不能直白地讲自己因为一个经典电影而彻夜难眠,谁无缘无故会这样呢,况且根本没怎么看。
少女的心事像茧,层层包裹十分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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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周六,可以晚点起床,许念趁睡前清理架子上的书,要用的摆上面,暂时不用不看的就往底下塞。
不知哪本书中掉落了一张纸,那是一页杂志,应该说一页杂志的一部分,很久以前的东西了,纸面略微泛黄。
许念弯身捡起,记起这是沈晚给的“照片”,“照片”上是十八岁的顾容,她背对着镜头,上身赤.裸,两侧的蝴蝶骨微隆,随意乱扎成一团的乌发上缀满各色粉料,背部爬满张扬的纹身,野性而妩媚。
第6章
十八岁的顾容是个有规划有主见的人,刚从高考中脱身而出就选择了一条与普通学生完全不同的路,哪怕顾老爷子气得险些拍烂桌子,顾家是经商世家,一大家子全都在做生意,99年国家为解决经济和教育问题实行高校扩招政策,但05年的大学生仍旧有地位,还算吃香,社会推崇努力读书而不推崇走T台。
顾容是异类,骄矜不羁,散漫且不可一世,敢脱敢做,典型的反面教材,然而社会变迁快,几年之后,人们眼中所谓的低俗摇身一变成了高级,她这个异类早走进了国际市场,一张厌世脸,随性淡然的风格,禁欲清冷,都是她的代名词。
随着年龄的增长,顾容收了张扬变得内敛,不形于色,当年的许念还在读小学读初中,一门心思都在课本上,并不了解这些,这张“照片”的含义和深意更不清楚。
她看了一会儿,指腹在蝴蝶骨那儿反复摩挲。
喜欢上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点点不经意,再加上一点点念想,就能像酿酒那样,随时间增长而香醇浓郁,欲.望是无底洞,一旦纵容,就会想要得更多。
顾容住进这里,便是纵容。
她将“照片”夹进书放进最底层,继续整理其它书籍,课本、名著,还有一大摞二手参考书,以及参考书后面的一本厚厚的时尚杂志,许念一般不会买这种费钱又没用的书,这是去年夏天买的,翻了翻,沉思半晌,又把方才那本书拿出来,取出“照片”夹进杂志的第十二页,然后将杂志搁到书架最上层。
十点半,上床睡觉。
次日天阴,凉风阵阵,许念八点起床,隔壁大房间的门敞开,顾容不在,兴许赶拍摄去了。
睡了九个多小时,她脑子都睡蒙了,惺忪着眼进浴室洗漱,老式房子浴室大,墙壁上方要开窗透光,这个时候里面正亮堂,可以不开灯。
之前一个人生活了两年,于是习惯性没关门,仲春气温上升,胳肢窝容易出汗,她接热水浸湿帕子擦了擦,昨晚没洗澡,身上有点不舒服,擦完胳肢窝又解开内衣扣子擦胸口。
擦完一遍,要擦第二遍的时候,浴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她反应慢半拍,瞥见门口有人才傻愣愣慌忙扯下衣服遮挡。
顾容怔愣,站在原地不动,还没从那白嫩圆润的雪山红樱中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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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饭,默契不提刚刚的意外。
许念默不作声吃煎饼,白瓷盘里还有煎鸡蛋,都是顾容早起做的。
“什么时候家教?”顾容先开口,打破凝固尴尬的气氛。
许念顿了顿,说:“九点半。”
她抬眼瞧了下对面,嘴皮子轻阖,大概觉得不好意思,挣扎纠结片刻,小声道:“你今天不是有拍摄工作么……”
“十点集合,在西区东方广场拍,离这儿很近。”顾容说,意思就是不着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