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别提为了这位皇子跟桓凌异地了。
偶尔出差也就罢了,他要是想搞异地恋,当初何必从京里跑出来?
他怀着满腔激愤坐到桓凌身边,没骨头似的将头搭到对方肩上,咬牙切齿道:“我不弄出个硝酸甘……燃烧弹……不,不弄出个燃烧瓶,我就跟魏王姓!”
虽然这些药的制备难度一样比一样低,宋时还是发出了充满自信的呐喊,打算寄个酒精燃烧瓶回京。
桓凌听到他要跟魏王姓,连忙按住了他的嘴唇,劝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有不敬之嫌,你若发誓以后还是以我发誓。”
以你发誓,那不就是跟你姓了……宋时不禁想起两人在桓家祠堂祭祖的时候,脸上的肃然之色被一点从心底生出的笑容冲淡,自信地说:“明天就叫人烧玻璃瓶,找个空旷没人的荒地试试去。若好就寄回京里,让他们知道汉中腾飞离不开我这‘发明’大师!”
“咱们不只能做这些。”桓凌环着他的肩头,低声与他商议道:“既然老师们说是要让圣上知道你在汉中于战事有益,咱们何妨在汽油弹之外,再送上一份令圣上满意的大礼?”
送给皇上的大礼?难道是爆炸神器硝酸甘油?
桓凌眯了眯眼,淡然说道:“送上一场用你制得之物赢来的胜绩还京。”
第223章
桓凌这话说得杀气腾腾,直有要出关一战的气势。
宋时被他这突然黑化的大BOSS气场震摄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不是想自己打个胜仗回来吧?不行,你别……不,你真要打仗……那就自己去吧,别带周王,咱们带不起……”
他有心劝桓凌不要去边关涉险,但想起他早年就曾在边关转过一圈,巡查军中弊政,更曾临阵指挥,正面硬抗过鞑靼军,又觉得自己不该外行指挥内行。
当初他们小师兄去边关巡检时那种缺兵、缺饷、缺好兵器的条件下,都还能守住被虏寇进犯的城池。如今边关已换了将领,添了武器,兵丁粮草都充足,他难道反而不如上回做得好,还能出事了?
再者说,他们这样的大好男儿,哪个没有开疆拓土之志。他是做了牧守官不能离开,桓小师兄却能随意往来于九边,若趁这几年多建些功业,将来升迁都更有底气!
那就得给他多弄点防身的东西……别的来不及了,还是给学生们加加实验课,多分馏点儿汽油吧。
宋校长这就打算要以权谋私,压榨老师学生们做劳工,幸而眼前坐的他上司是个公允正派的佥都御史,当下按住了他。
“我知道时官儿的意思,是担心我亲赴边关求战。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冲动的人。况且如今我是以向导身份随侍殿下来到汉中,不是当年巡查边备的时候,怎可为争一时意气便请殿下遣我出关。”
他神色和悦,看不出什么遗憾不平,宋时却莫名地一阵心酸,勉强笑道:“那也好,咱们多送些有用的东西到军中就好了,倒也不一定要亲自上阵。”
桓凌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咱们建炼油厂的事不是已去信告知杨巡抚了?他必定是要过来亲试汽油之用的,借他巡抚之名,咱们也正好可以从卫所弄些石油来,试制炼油塔……“
他们这边石油难得,故也不用造晋江文献网上那种通天巨塔,只要个半人高的小罐,一桶桶地往里倒油烧炼已足够了。做出的东西只要简易,能稳定分馏出汽油即可,剩下的油可再转到下一个罐里,再行提炼出不同温度下的油料……
他们俩就在房里说话,拿纸笔也方便,桓凌便起身取了一支画图的细笔连写带画,与宋时商议起来。
宋时虽然不好学理科,却也是从石灰、玻璃一路烧过来的正统穿越者,在制造设备方面经验丰富,不时抢过他的笔来,记下几个设计思路。
心思转到工作上,他也稍稍忘了桓凌不能出关的委屈,一心考虑起了要不要把略阳的石棉矿挖了,用石棉做燃烧室内壁和通气管保温层。不过石棉又有严重污染,要真把这种材料推到世人眼前,这时代也没有个劳动保护条例,只怕官商追求利益、大量开采使用石棉……
还是别走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老老实实地烧小型白云石砖吧。
他低着头写计划,桓凌便坐在茶桌另一面默默看着他。
他坐得高,垂眸看去,只能见着一头厚密的、略有些蓬松的乌发,头顶发髻上扎着简单的逍遥巾,发际线下方微露出的饱满额头,两道微微皱起的长眉,高挺的鼻梁……
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不自觉抿紧了唇,神色有些严肃。却不是堂上办案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之色,倒像是小学生背书背不出来那般,略带几分稚气,只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比方才为了他暗自忧心的样子更叫他看着舒心。
他不由伸出手揉了揉宋时的眉心,含着不自知的温柔神色劝道:“也不用这么急,杨大人总也要到一月间才能到汉中。咱们还有工夫慢慢研究,不行还可唤学生和工匠们也帮咱们看看,集思广益么。”
是啊,养生千日,用生一时。都不叫他们手动操作分馏汽油了,还不拿来开个头脑风暴会议么。
宋时脸上仅余的一点忧色都散去了,自信满满地说:“开会真的管用,多开几次会,什么东西就都出来了。咱们学院里从老师到学生都用玻璃器皿分馏过石油了,至少懂得基本原理,不用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才学!”
先布置下作业去,让老师带学生们组织班内讨论,然后各班挑出代表,跟着老师统一来找他开会。先由研究生提出理论、再由技术生讨论可行性,试制试用,从理论到实践反复开会修正,总能得出结果。
他之所以要将两个学院的学生分开开会,却是因为当今之世,士农工商之间的阶级之墙还是很坚固的。哪怕他们学院里的学生,也不是个个都能不带歧视心理,愉快地和工匠们交流技术的。
不过若倾全校之力造这么个分馏石油的设备,那些读书人也不得不寻工匠问些实际操作中的技术问题;或许也有匠人出身的学生能解决关键性技术问题,凭才学赢得读书人的友谊……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他的学校里,能稍稍打破士、工两阶级间无形却坚固的高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