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妙的是这光看着像是束成一柱的,照只照眼前一线,而不像火把冲天而烧,在夜色中极易叫人认出来。行路时将这光压得低低的,只照脚前几步,左右前后再稍加遮护,便是有虏寇哨探隔着数十步外,恐怕也看不见他们行军。
但若往天上打去,那光照不到东西,只能从侧面看见一道上大下小的光柱,在半天中模糊散去。
这光柱可当烽火狼烟之用!
可又比烽火方便得多。
众将官当即想到,若夜间哨探发现有虏寇在,只消将灯头向上,打出一束冲天黄光,大军岂不就能循光而进,将正在歇息的虏寇一网打尽?
哪怕虏寇发现光柱,这光也照不出人身影,也不留烟气焦痕。探子只消关上电筒,在他们寻来前另觅一处藏身,定不会被发现。且这电筒是世间未有之物,他们于今日见着之前都没想过能用灯照出这样一束光柱,虏寇自更不能,定会为此生出猜疑——
或许以为神鬼之迹,聚众于彼处拜祈;或许惊得夜逃;也或许视作自然,不加处置……
但无论他们如何动作,都只更利于王师掩杀!
诸将官与杨监军议得心潮澎湃,立刻调派精锐哨探,教他们熟习这电筒的用法,并教人设计挥动电筒传达的暗语,将这些探子放入草原深处。
汉中府这一年新雪落下的时候,关外草原上便传来了第一场大胜的捷报。
第249章
捷报传到京时,尚未过新年。
五年了……
自二十二年虏寇南侵,进犯雁门、偏头,破宁武、窥忻州……
彼时达虏临边驻牧,更常往关内纵横掳掠,视边墙镇堡如无物,杀害军民无算,逼得忻州指挥自尽殉国,满朝文武为之失色。
而今边关严整,虏寇不敢多留。大军出关不几个月,竟已深入草原,直穿至河套深处,反将虏寇某部围于套内,生擒一名虏王亲族,另有一族虏酋率族请求归附。
如今还不曾过年,这竟只是五年间,边关情势便有天翻地覆之变了!
新泰帝将军报重重拍在桌上,喝道:“赏!重重地赏!齐王与诸将劳苦功高,叫他们先歇下来安生过个年,年后再战。令监军杨荣选人押俘虏上京,将那名欲内附的虏酋与亲人也送上京来受封!”
杨侍郎与辅国公、成国公等人寄回京的奏报中竟多有夸赞齐王勇武敢战,身先士卒的,又夸他平日不贪好享乐,与军士同饮食。
此番哨探能深入敌后,探查出虏寇部所所驻,也有齐王殿下肯将原供亲王将士所用的军粮分与哨探之故。
他能为军务节省自己的饮食,还亲笔致书周王,请周王多筹饼干、罐头等轻便易携之物;而周王亦在接到齐王书信后便尽力筹措,送上比他所请更多的军粮,更送上了哨探、潜行的神器——
正是佥都御史桓凌与汉中宋知府宋时所制的“电筒”。探子凭此确定虏酋所在,大军趁夜奔袭,将其部王公一举成擒。
两位亲王一个爱兵如子,一个顾全大局,这一场胜仗甚亏了二人之力。
天子叹道:“恕儿如今也长大了。朕原以为他只是心浮,交代他的事总不用心,其实倒是朕看错他了。这孩子只是不好文而好武,待在边关正遂他的志了。”
这些年齐王在京郁郁不得志,放到关外,或许对他、对朝廷都是件好事。
他指尖在军报上“齐王”二字旁划了几圈,重重一敲桌面:“便依太祖少年时所作的《九龙夺嫡》故事,封他一个‘大将军王’,给他出战的机会!”
除此之外,三军上下各有封赏,负责供应军粮器械的周王与各地牧守亦有功,都交兵部、礼部共议。
天子亲作手谕,叫内侍送往廊下。才去不久,外头便有小内侍秉报:“魏王殿下求见。”
朝廷大胜,魏王自也是欢喜的。
天子心情正好,便叫他进来,亲热地问道:“你也是为你二皇兄大胜之事来的?”
是。魏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拱手道:“前蒙父皇恩典,许儿臣在礼部行走,儿臣便看了一些前朝卷宗。如今年这般大胜,旧例都要去太庙祭祀,以告慰祖宗。”
是啊,他只顾着欢喜,顾着封赐众将军,险些忘了这些礼制。
天子含笑说道:“你在礼部倒是比你二皇兄用心,这些礼仪都记得清楚。朕也觉得,是该去太庙告祭一回……”
魏王得了父皇肯定,愈发欣喜,主动建议:“不过儿臣以为,此一仗虽大胜,却还只是初胜。西北有辅国公、成国公等名将在,必定还能赢得更多大胜,故这回祭祀父皇也当重视,却也不必一次便办得太过隆重。”
天子近年身体不若往年,祭祀流程繁冗,祭祀服又厚重,若亲自往太庙祭祀,只怕有损圣体,当挑选合适的皇亲、官员代为祭祀。
如今两位年长皇子都在边关,京中之事,岂非都合托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