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些所谓的亲人呢,但凡他们多问一句,多回来看她一眼,也不会任由她留在这里受苦。
不论有多少缘由,这结果却是不可掩盖的事实。
陈经理一滞,打了一肚子的腹稿顿时全盘倾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毕竟跟牧家关系亲近些,又是看着牧归荑长大的,自然希望他们一家人能消除隔阂。
牧归荑一向面冷心软,对待亲近的人总是一再降低底线,陈经理好不容易才将她拉回到牧家的一边,当下也不愿就此放手,恨不得立刻拖着她到她母亲家那边握手言和才好。
但他却忘了现在牧归荑身边已经多了一个顾维桢了。
顾维桢可不像是牧归荑那么好说话,而且她对牧家的感情也只系在牧湘君和牧归荑母女两人身上。
牧湘君已死,只剩下一个牧归荑,再和牧家那几个不闻不问多年的人一对比,瞎子都知道她会选择哪边。
过去牧归荑只有一个人,处境也艰难时还好一点,如今有了顾维桢在,怎么也不可能再让她受半点委屈了。
陈经理也清楚顾维桢不止是对牧家不满,对于他也多有迁怒,其实他心下也多少有些后悔。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陈经理顿了顿,见对方没有打断,才继续说下去,“安流他们那边情况有点复杂,我暂时也不好说,但是之前不告诉你归荑的下落也是有原因的。”
顾维桢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失去理智,虽然心有不喜,但也知道陈经理对牧归荑并无恶意,于是便静静听着当中的“内情”。
陈经理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上一次告诉别人归荑的时候,归荑就跟别人打起来了。”
那时候牧归荑的母亲去世还没有多久,牧湘君人缘极好,牧归荑也有很多朋友,时常有大人带着小孩来看望牧归荑一家。
陈经理忙着店里的事,又为恩师去世哀痛不已,也就没有太过关注牧归荑那边的情况,反正再不济还有她父亲挡着。
虽然陈经理一直都不喜欢杜沧海,但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候他对唯一的女儿确实没话说。
期间就有人从陈经理问起了牧归荑的近况,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比牧归荑稍大一点,两人看着都面善,算是牧湘君那边的朋友。
于是陈经理也没有多想,只当她们是真的去祭拜故人,便直接告诉了她们,连杜家的地址都报上了。
等到陈经理再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是在医院和警局分别见到了那对前来“探望”的母女和牧归荑。
那对母女被牧归荑揍进了医院,一个断了条胳膊,一个瘸了腿,而牧归荑看起来狼狈,一身的擦伤,实际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直接被拎进警局批评教育。
后来陈经理听说那对母女表面是探望,实际上是直奔牧归荑而来。
她们当着她的面故意碰碎了牧湘君的相框,还冷嘲热讽了一番,什么“活该死得早”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恐吓牧归荑会被赶出去,最好早点去跟她妈妈作伴。
这世上时常都有超乎常人想象之外的恶毒,嘲讽亡者,恐吓孩子,践踏着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洋洋自得,满口因果轮回与报应之类的话。
很久之后陈经理才从牧湘君的故友那里打听到这段因果,那对母女中的母亲曾经是牧湘君的同学。
然而她喜欢的人单恋着牧湘君,后者又事事压她一头,于是便总是怀恨在心,但因为两家算是故交,所以总要保持面子上的平和。
直到牧湘君嫁了人回了国,那位便时常得意不已,自以为胜过了她,等到人死了之后,也不吝于跨越国界前来“悼念”。
当然她们不敢直接对着大人嘲讽,倒是将神似牧湘君的牧归荑视作了出气筒。
谁也不认为一个十岁大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反抗能力,小孩子吓唬几句就能叫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算她回头说出来,她们也能用小孩子瞎说话搪塞回去。
她们深谙社会人的潜规则,理所当然地认为没人会因为小孩子的话闹得面上不愉快。
但她们唯独没想到以为可以随意恐吓拿捏的小孩子是个可以毫不犹豫地砸断她们腿和胳膊的狠角色。
虽然这作孽的两人着实遭了不少罪,但毕竟也没死,而且牧归荑年纪又小,杜沧海第一时间就赔偿了大笔的金额——那对母女唯独不缺钱。
面子上做足了,被说教了几句之后,牧归荑很快就被放回去。
但那次牧归荑确实被气得狠了,否则一向温和有礼的孩子也不会毫无形象地跟成年人大打出手。
尤其是那对母女她曾经还见过,她也曾姐姐姐姐的跟在那个女孩子身后叫过,只是她被母亲保护的太好,未曾直面过这样的恶意,整个三观几乎都要崩塌到底。
当时还只是师父的封老爷子还为此罚了她三天禁闭,倒不是说她维护母亲的事做错了,而是希望她能更冷静,至少不要让自己被那些恶意一起拽进深渊。
虽然清楚像那两个人那样又蠢又毒的人只是少数,但这件事却彻底浇熄牧归荑与人相交的热情。
也是从那之后,牧归荑便主动冷了所有圈子里所有只有几面之缘的“朋友”,变得越来越孤僻,只留下了几个交情不错的,偶尔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