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城主府中。
韶疏穿着掩人耳目的雪城服饰,在卢风逸的桌案前来回踱步。
年底事忙,卢风逸最近又被宗门几位长老耳提面命逼他相亲,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抬眼看到韶疏一副热锅上的蚂蚁样,顿时感觉呼吸不畅:“兄长,算我求你,老实坐一会不行吗?”
韶疏烦得要命,语气不善:“你懂什么。”
什么都不懂的雪城城主被他呛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看手下送上来的汇报。
隔了一会,转圈转到额头出汗的韶疏突然走近他的书案,一掌拍在一摞文件上,眼神躲闪:“你说,我见到子安,该怎么和他说我这几年的去向?”
卢风逸被迫停笔,额上的青筋欢快地跳了几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想打人的欲望:“实话实说就好。”
韶疏:“他要知道我在浅川身体里藏了四年却不见他,还不得一剑捅死我!”
卢风逸不温不火:“不至于。”
韶疏苦恼地摆摆手:“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
他又变成了那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城主府的书房内来回转圈。
卢风逸乐得他不找自己商量情感烦恼,提笔继续批改文件。
纸还没翻过去两页,近乡情怯的前任魔君又一掌拍得他书桌震了震:“万一我实话实说了,他真的要打我,你说我该不该还手?”
卢风逸额上三根青筋齐跳,汇成了一个欢快的小十字,他再次深吸口气:“不用。”
韶疏苦恼:“我也觉得不还手比较好,但子安下手没个轻重,我怕他一剑下去,浅川这一年血就白放了。”
他看卢风逸宁愿拧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批改公文,都不愿意再抬头看他一眼,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声‘兄长’算是白叫了。”
卢风逸忍无可忍,一个大白眼送给这位便宜兄长:“请问兄台谁?万灵宗宗主一剑捅死前任魔君,关我雪城城主什么事了?”
韶疏:“……”
他当年怎么会想到把妹妹交给这种斯文败类。
*
魔界,王宫。
施轻絮衣袂带风地走进殿内,她刚结束一场操练,高高扎起的马尾散乱了一些发丝,光洁白皙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她手中握着一杆通体漆黑的长枪,那枪头盘踞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金色长龙,与她披风上的金龙相得益彰。
在大殿门口忙碌的几个魔族小兵见到公主,纷纷看傻了眼,直愣愣地望着她窈窕纤细的身影走进殿内,连礼都忘了行。
大殿正前方坐着一个黑衣玄裳的俊美男子,正低头研究一小块清澈透明的琉璃,脚边还有一大堆废弃的材料。
如此美人在他面前招摇而过,他却连头都不抬,淡淡道:“辛苦了。”
施轻絮大刀金马地往旁边一坐,将韶疏教导过的礼节都扔到了脑后八百里,端起水杯狂饮一口,伸手擦了擦嘴,抱怨道:“这本该是魔君的职责。”
莫沉渊这才抬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真以为我愿意做这个魔君?”
施轻絮饶有兴趣地撑起半边脸,笑容明媚地看着他:“莫非莫公子是想免费给我做几年劳力,万事俱备后再让位于我?”
莫沉渊手上鼓捣着一根极细的金丝,收回视线:“看在我们还算有些情谊的份上,让你捡个漏也无妨。”
施轻絮“呸”了一声,心中暗骂:“不要脸!”
魔族虽然崇尚力量,对血统却也不是视之等闲。
韶氏一族统治魔族千余年,代代魔君皆是强者。久而久之,魔界中人也就流传出了韶氏一族出强者的言论,渐渐习惯了韶氏一族的统治。
上代魔君韶疏年轻有为,膝下只有施轻絮这么一个没什么王族血统的义女,还未有可以名正言顺继承王位的子嗣。
而洛华银虽然不入流,却是上代魔族公主的亲骨肉,正八经的王室血统。对一些不了解他上位黑幕的魔族来说,显然支持一个旁系宗室比支持施轻絮这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野孩子要好得多。
这也便是施轻絮与他抗衡许久,却始终无法一举扳倒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施轻絮又灌了一口水,幽幽道:“如果兄弟们知道你身上一点魔族血脉都无,恐怕又要翻天了。”
莫沉渊正在尝试把金丝线圈套到琉璃片上,漫不经心道:“总有一天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知道的那天,也是我退位让贤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