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再还给何筝逃避的机会。
何筝终于给出了反应。
他掀起睫毛,眼睛泛红,用力抿住嘴:“你,你杀了我……你,生生,生生把……把我,剖了……”
眼泪涌上来,何筝在他越皱越紧的眉头里面畏惧的说不出完整的话,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强迫自己站稳,不敢跟他对视,语气带着强行克制的镇定:“你,还砍了我双腿,踩断了我的……手臂,你能想象吗?我像一只被开膛的青蛙,而你就是那个凶残的屠夫!”
“不,你是个魔鬼,大魔鬼!”
说到最后,他双腿发软,用力把方天灼推开,一鼓作气跑回了房间,关上门瘫软在里面。
他按着腹部大口呼吸,脸色惨白的抖着。
侧耳倾听,身边非常安静,方天灼并未跟来,他警惕了一会儿,筋疲力尽的爬起来扑到了床上。
方天灼现在在想什么呢?
说不定他已经有了这个念头,正愕然于自己未卜先知这般神奇,然后应该会想,要换个方法杀自己,否则真的被自己说中了,多丢他一个皇帝的面子。
何筝抱着被子把脸埋进去,头隐隐作痛,想睡又不敢睡。虽然怀好像了孕有宝宝可以保护他九个月,可谁知道方天灼怎么想的呢?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鬼知道他会不会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而放弃这个孩子。
可能性虽然不大,但还是有的。
何筝在床上翻来覆去,翻腾累了迷瞪了过去,一阵很轻微的开门声突然传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顺意急忙向他行礼:“奴才带人来把屋子收拾收拾。”
何筝跪坐起来把床帏放了下来,隔绝了全部的光线,重新躺了进去。
昏暗的空间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方天灼一直不来,就说明他没准备现在问罪,何筝睡了过去。
方天灼一直没来找他。
船又行了一日,终于到了原马府附近,顺意过来喊他下船进客栈休息,何筝在屋里瘫了片刻,硬着头皮带好纱帽,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船舱,他接到了罗元厚的担忧与方天灼看不透的两道视线。那天他在甲板跟方天灼摊牌,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凶方天灼是魔鬼。
何筝默默站着,呼吸很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姜复扬比他更晚一步从里面走出来,见到自己表哥可怕的脸,也有些怕:“都,都等我啊?”
“下船休整。”随着方天灼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朝下走,方天灼走到了踏板上,却突然转过了身。
原本要跟着他下去的姜复扬被贺润一把抓了回来,众人后知后觉的让到两旁,把准备缩在后头的何筝暴露了出来。
方天灼朝他伸出了手。
何筝左右看看,没错,是朝他伸的,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怯怯的把递给了他。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方天灼牵着他下了船,坐上马车两人相顾无言。方天灼有心想说什么,一时却又无从开口,如今的何筝像惊弓之鸟,感觉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他凝眉掀开窗帘去看外面拥挤的行人,突然间,一只脚伸了过来,何筝踢到了他。
他立刻转脸,何筝缩在马车角落,脸藏在纱帽下看不清表情。
方天灼一言不发的重新转了过去。
何筝看着他的侧脸,隔着纱帽别人看不清楚他,可其实他也看不太清楚别人,这种眼睛上蒙了一层东西的感觉十分不好受,最重要的是那么大的帽子在马车里,帽沿时不时就要撞到车壁。
有些事情不去想的话不会怎么样,可一旦想到,就越想越膈应。
方天灼凭什么要蒙他的脸?凭什么?!
何筝恶向胆边生,又一脚踢了过去。
方天灼眼角下瞥,还是没理他。
然后,又一脚踢了过来。
他是真的对方天灼很不满,非常不满!
三脚方天灼都憋着不理,何筝得寸进尺,又踢了他第四脚。
方天灼突然握住了他的脚踝,何筝用力抽了抽,抽不动,索性低头不吭声。
“又在哪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