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述句变为问句,实在是个一言难尽的进步。
广煊抬抬嘴角,露出一个生硬且毫无诚意的笑脸:“这次关于歼灭魔教的武林大会定在半月后举办,届时各……”
萧承渊:“不去。”
这一刻安明晦十分确信,如果不是广煊和萧承渊中间还隔着一个自己,那么现在肯定已经打起来了。
他抬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广煊的肩膀,示意对方的手松开刀柄:“莫要动气,你继续说下去。”
坐在萧承渊斜右方的范语兰看着他们斗气的模样,忍不住用衣袖遮挡着轻笑起来:“都多少年了,二位兄长还是像儿时一样喜欢打闹。”
从小到大广煊都是个暴脾气,如今听了范语兰的说法火气就更大了:“谁跟他打闹,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模样,仗着安哥脾气好就天天缠着人不放,我非要找个机会修理他一顿不可!”
“你啊……”安明晦轻叹一声,伸手从衣袖中摸出一包糖,剥开包裹在外的油纸后将其喂进了广煊口中,随后又熟练地捻起两块糖转手喂给萧承渊,“小孩子脾性。”
这都是有数的,他先喂给了广煊,所以就给了师兄两块以作补偿,不然这人为了这先后顺序的事也能气上一阵。
眼看着广煊和萧承渊两人都熄了火,各自憋气地咬着嘴里的糖块,范语兰笑得更欢了,清脆悦耳的笑声成了此刻大厅中唯一的声响,只听她满含笑意地道:“这天下也就只有安哥哥一人能制住你们两个了。”
“这么说这还是我的荣幸了?”安明晦摇摇头,“那这殊荣还是不要为好。说回正事,广煊你这次前来,是为了劝师兄参加这次集会?”
广煊臭着脸点点头,如果不是家中长辈强硬命令,他是怎么都不愿意来萧承渊这里做说客的。
安明晦想了想,觉得这两个人再聊下去可能又要发火,就代替广煊当了这个说客:“师兄,这样重要的会议,你身为流云阁阁主的确不该缺席。”
“如今天寒,此处距五蕴山有七八日路程,你身子不行。”萧承渊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是铁了心要拒绝,甚至连眼神都不看向安明晦,免得自己心软。
民间俗语中有句话叫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放在这里也一样奏效,甚至要更加简单。
伸出手去扯了扯萧承渊的衣袖,安明晦放柔了声音,以颇为弱势的语气低声道:“我这做师弟的也想一睹师兄在江湖众人面前的风采,可好?”
阁主大人板着脸,假装不为所动。
瘦弱可怜的小师弟这次拉了一下师兄的胳膊,稍微凑上前小声追问:“好不好,师兄?”
不为所动的萧阁主:“传我命令,备车。”师弟难得任性一次,不宠着也说不过去。
广煊:“你这王八蛋真是块当昏君的料。”但是安哥撒娇的模样还真挺好看的,他也有点想被安哥这样对待。
萧承渊根本没空理会广煊的嘲讽,如今既然决定了要带师弟去参加武林大会,那就得准备好路上要用的东西,除了各类药材得备足之外,还要多带些衣物保暖,书籍一类打发时间的东西也要带够,省得师弟路上无聊。
“送客。”心里盘算着要带的物件,萧承渊没再理会广煊和范语兰,便站起身推着安明晦的轮椅便要向屋外走去。
“别这么急,语兰难得来一次,先坐下叙叙旧也好。”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自家师兄的不解风情,但安明晦还是免不了感到无奈,“明日再启程,正好与广煊和语兰同路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听了他这么说,萧承渊也没有立刻坐回去,而是转头看向两位熟人:“还有事?”
这么明显的敷衍态度,广煊自然是忍不了他,当即便摆摆手:“没了,赶紧走赶紧走,看你就烦。”
从头到尾,范语兰都没能跟萧承渊真正说上一句话,只能在他们离开时失落地望着那人的背影,直让不经意间回头看到的安明晦唏嘘不已。平日里他们几人算是关系最近的了,但广煊一向性格毛躁,萧承渊又从来不曾在这些事情上多加分毫关注,所以只有安明晦一人注意到了范语兰的心思。
多亏了范语兰是个性格温柔婉转的姑娘,否则若是直爽些的直接跟萧承渊表明了心思,安明晦都能预见到那惨不忍睹的场面。
他的师兄能回答些什么?无外乎是一句“知道了”便转身离去,若是碰上师兄心情欠佳的时候,那估计是连一个字都不会回应直接转身就走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上门给萧承渊说亲,只不过无一例外全都被推拒了,在这方面就连阁中长老们也拿他没辙。
安明晦抬起头仰望着萧承渊的下巴,决定稍微旁敲侧击一下:“师兄觉得语兰这姑娘如何?”
“差强人意。”萧承渊给出的评价直白到近乎残忍,“武艺尚可,其余比之师弟皆差得远。”
突然就成了标杆的安师弟:“???”
“语兰一个姑娘家,怎能拿来与我比较。”他对此表示难以理解,但还是婉转地进行劝说,“师兄也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还是该考虑着些。况且……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总是憋着对身体也不好。”
这大概是安明晦人生中第一次说这样拉皮条一般的话,于是说完之后还没等萧承渊作出反应,他自己先红了脸。想想这样操心师兄的人生大事也没什么必要,他正想再次开口叫萧承渊不要放在心上,就听见身后推着自己轮椅的人认真地道:
“知道了,我会尽快考虑。”
耳朵还带着点红色的安师弟:“……”
实在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听着师兄清冷的声音,想起自己还曾怀疑过师兄对自己是否怀有那方面的情感,不由得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