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栖松背着手,暂时从情爱的缠绵中抽身,又变成了金陵城里,坐着轮椅搅动风云的封二爷。他的视线落在院中的薄雪上,并没有思考白鹤眠吃醋的事,而是在回味小少爷说的那声“羡慕”。
白鹤眠羡慕戏文里守候千年的感情,可他又如何知道,有一个人也等了他很多年?
若是这个人把真相说出来,白鹤眠是否会像他描述的那样,真的感到高兴呢?
第45章冷血
白鹤眠开心与否还是个未知数,此时的封卧柏却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高兴。
老情人见面,剑拔弩张。
温小姐穿了一身粉色的旗袍,端坐着喝茶,姿态秀秀气气,全然不似封老三,目眦欲裂,盯着她,仿佛盯着一个随时会暴起吃人的猛兽。
“三爷贵人多忘事,不过几年,就把大爷的死忘了。”温小姐低眉顺眼,说出口的话却字字如惊雷,“我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提醒您,若是不想封家剩下的人知道您曾经做过的事儿,该给的钱就得给。”
“……破财消灾,您不会不懂吧?”
封老三扯着破锣嗓子,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钱?我二哥死了,家产给了白鹤眠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少爷,你觉得他会给我钱?”
“……再说了,你以前不是想嫁给我二哥的吗,现在居然好意思要他留下的钱?”
温小姐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你让我跟守寡的白少爷去抢一个死人?”
言罢,柳眉倒竖:“我在乎的是钱,管你们封家人娶了谁?若是现在封家的家产在你手里……三爷,我跟你说句实话。”
温小姐倾身对封卧柏温柔地笑:“就算你和当年的封二爷一样,双腿残废还不举,我照样高高兴兴地往你身上凑。”
“我……”封老三嘴角抽了抽。
“可你没钱。”温小姐把茶碗往桌上一磕,冷漠地翻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封卧柏猜她又傍上了新的下家,很可能是陈家。
“以前你说没钱,我不在乎。”温小姐暂时放过手镯,转而抚摸面前的屏风,“是因为封二爷还活着。”
“……他活着,就饿不死你,因为你们是亲兄弟。”温小姐说到这儿,忽然不自然地顿住,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封老三,“当然了,也有三爷这样当兄弟的,把自己的亲生大哥……”
“温小姐!”封老三像是吃进去了一只苍蝇,憋得面色通红,眼神里既有警告,也有哀求。
——别说了,他承受不起。
温小姐不屑地挪开了目光,似乎也为自己知道的秘密感到不齿:“以前你不按时给我钱,我不会逼你,那是因为你是名副其实的封三爷,可如今局势变了。”
如今的封家面上姓封,实际上却由白鹤眠掌控着,封卧柏徒有其名,不知哪天就会被赶出家门。
“三爷,交钱吧。”温小姐见好就收,没有把难听的话说绝,然而仅仅这么几句,就已经让封卧柏的脸涨得通红。
封老三何时受过冷眼?
他是封家的三爷,是封栖松和封顷竹的亲弟弟,就算曾经干过混蛋的事情,也能知错就改,叫世人刮目相看,就如同他二哥当年……
封卧柏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门前,忽而听到一声轻笑。
“封三爷想赖账?”温小姐慢慢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手镯磕在桌旁,发出清脆的嗡鸣。
她巧笑倩兮:“我来时便已猜到您会如此。”
“你做了什么?”封卧柏瞬间警觉。
“没什么。”温小姐拿出帕子,掩住唇角的得意之色,“不过是把您当年做过的事情写下来,寄到报社去罢了。”
“你……!”彻骨的寒意从封卧柏的心底迸发出来,他怔怔地望着温小姐,下意识地将半掩的门关上。
封老三颤声道:“温小姐,你不要开玩笑。”他的手按在了腰后。
“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封卧柏佝偻着身子,差点握不住别在腰后的枪,手指发抖,却又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温小姐察觉到了异样,神情紧绷:“三爷,你要是杀了我,信就真的寄到报社去了!”
封卧柏神经质地摇头。
“你放过我,我就把信要回来。”温小姐毕竟要命,见封老三真的掏出了枪,也慌了,“三爷……三爷,钱的事好说,我们认识了这么些年,你……你对我难道没有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