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恶和尚打量他一眼,面生得很,估摸着是外地来寻求帮助的,便说道:“主事的出远门了,这位施主请回吧,改日再来。”
年轻人见板爷没理他,疑惑地看向渡恶和尚:“这位大师,我姓蒋,叫蒋云璋。小时候在这里拜过师,暂住过一年,后来举家移民搬走了。板爷是我师父,狄斫师兄和小苏呢?他们在哪?”
渡恶和尚恍然大悟,之前板爷和他感叹宗门人丁稀薄时有说过这么一个人,但他就是随便收的一个口头上的弟子,连道门中人都算不上。渡恶法师起身去给他搬把椅子:“贫僧法号渡恶,阿斫有事出门了,小苏去了外地,结果一去不回,阿斫找他去了。”
蒋云璋看着板爷,问道:“我师父这是?”
渡恶和尚随口答道:“老年痴呆了,现在不认人。”
蒋云璋面露惋惜之色,又连忙道:“大师不必搬椅子了,我就随便看看。”他说着,走进了祠堂。
记忆中挂满祖师像的祠堂却像是遭了劫难,挂在墙上残缺不齐,香炉上插着的香烧过大半,留给板爷的位置上挂的不是画,而是一张照片。蒋云璋循着记忆往屋后走,走到板爷的房门前,他回头喊道:“大师,我能进师父的房里看看吗?”
渡恶和尚走过来,思忖片刻,点头说道:“里面没什么,你看看就行。”
蒋云璋应了一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屋子内的摆设和多年前一模一样,只是岁月风霜的痕迹明显得陈旧发黄。
他走到桌子前,看到桌面上摆着一张四人合照。照片正中的人是板爷,一个瘦削的人站在他左边,凭借眉中那颗痣蒋云璋认出那是狄斫。板爷身后站着的人五官与记忆中的小苏十分相似,蒋云璋直觉他就是小苏。
但第四个人是谁呢?
渡恶和尚忽然说道:“照片里那个你不认识的人是小苏朋友,付先生。听小苏说,他在外地受付先生诸多照顾,也是这位付先生把小苏和阿斫送回来的。”
蒋云璋拿着照片仔细看着,总觉得那个男人有些奇怪。
渡恶和尚接着说道:“不过,两个月前小苏又有事跟随那个男人离开了,说是几天就回来,可这么久了……阿斫要去找小苏,刚走了没多久,事情就这么寸,你俩前后脚错过了。”
“那他们去了哪?”蒋云璋问道,“我回来也待不了多久,就想见见师父、师兄和小苏。”
渡恶和尚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写着电话地址的纸来,给蒋云璋看:“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去了付先生的住处。”
蒋云璋看到地址眉开眼笑:“这个地方我熟悉,我有个叔叔在那里,正好可以去拜访。大师,介意我拍下来吗?”
渡恶和尚阿弥陀佛一声:“请随意。”
那叫蒋云璋的年轻人在老宅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也离开了。渡恶法师收拾着屋子,忽然发现板爷桌子上相框中的照片被人取走了,相框下压着一叠百元钞票。
“阿弥陀佛。”渡恶和尚走出房间,对板爷说道,“你这辈子事没干些什么好事,收的徒弟倒各个有情有义。”
板爷支着耳朵:“啊?胡说,被子里哪能有耗子?”
第五十九章
狄斫仔细梳理了思绪,师弟是要救回来的,可也不能平白让别人去送死。身后这人虽然来历大家都心知肚明,付家那对夫妻却也是真心实意将他当做自己孩子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他确实对不起那对夫妻。
“你这回来,叔叔阿姨知道吗?”狄斫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提。
付宗明嗯了一声:“他们知道。”
在出发的前一晚,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了小苏,还有烧灼着他的火。
小苏被隔在火墙之外,消失不见了。
他四处寻找,竟然看见缠着他的“恶鬼”忽然离他很近很近。他在火里尽力躲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鬼”的腿脚开始与自己的连在一起,两条腿逐渐融合成了一条。
然后“恶鬼”抓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像是融化了一般,缓慢而强势地要和他的手融为一体。
“废物……废物!既然你什么都做不了,就让给我。”
恐惧占据了整个心,付宗明的脑中一片空白,用力收回自己的手臂和腿,他们却像连体人,随着用力一起动作。
那烧灼得焦黑的人逼得越来越近,口中不断念着什么,眼神凶狠。付宗明却奇异地冷静下来,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狠厉,和不顾一切要吞噬自己的坚决。
付宗明戾气被激起,面目扭曲起来,比“恶鬼”还要凶狠暴戾。他已经是一个整体,不需要别的,他要切掉这多余的部分,他要斩碎它!
他要他的剑,只要拿到利器,他就可以斩断这一切。
付宗明拖着与他身体相连的“恶鬼”,身体相连接的部分沉重臃肿,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沉着,在火里摸索。
指尖碰触到一片冰冷,他五指紧紧握住“鱼师”剑。于是他用着自由的左手,举剑将多余的部分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