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回来的时候,林羽白已经醒了,衣衫不整坐在那里,有气无力揉眼,打着长长的哈欠,迷迷糊糊抱着枕头,脑袋快陷进去了。
“多睡一会儿,”陈树达笑了,捏捏小橘子耳朵,“让赵东给你放假。”
“不要了,总是请假,店长会辞退我的,”林羽白哼哼唧唧,闭着眼睛张口,咬住陈树达指节,“臭乌龙总出坏主意,不喜欢你了。”
“我喜欢你就够了,”陈树达捧起林羽白的脸,在掌心轻轻揉捏,“你不用费力气喜欢我了。”
林羽白眨眨眼睛,化成柔软橘汁,从陈树达指缝中流淌下来,黏|腻缠在腕上。
“我看了行程表,今天上午十点到十一点,和晚上七点到八点半有时间,”陈树达说,“给吴佩打个电话,让他务必出来见面。”
林羽白瞬间清醒,支起耳朵:“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陈树达笑笑,“去双子大厦,给你讨回公道。”
第46章
“啊?”
林羽白懵头懵脑,脑海中闪出左青龙右白虎的场面,他拿着刀陈树达攥着铁棍,两人冲进吴佩的办公室,门神似的立着,趁人不备飞起两脚,把吴佩大头朝下踹进口袋,乒乓欺负一顿。
他喉结滚动,被自己的想象惊的说不出话,陈树达捏他下巴,左右摇晃两下:“小橘子,想什么呢?”
林羽白合上嘴唇,耷头耷脑缩着,悄咪咪盯着陈树达看,盯的陈树达浑身发毛,把他塞|回被子:“时间还早,接着睡吧。”
林羽白眨眨眼睛,从被子下探出手腕,抓住陈树达脚踝:“要上班吗?”
“对,”陈树达动弹不得,对着玻璃整理领带,“明峰来接我了。”
“哦,”林羽白收回手臂,埋进枕头窝着,不情不愿哼唧,“那你去吧。”
陈树达俯身弯腰,把橘子精从被子里挖出,揉搓两下绿叶:“联系吴佩,看看我们几点过去。无聊的话看看电影,储物间的电脑没有密码。”
林羽白乖乖点头,大腿抽筋后背酸疼,眼皮渐渐合上,迷糊又睡一会,醒来时天光大亮,他摸索抓来手机,排班表上显示今天夜班,不用那么早过去,他磨磨蹭蹭起来,把被褥收好放回,在储物间看到配备音箱的电脑,坐过去摆弄鼠标,在各个图标上晃来晃去。
没什么看电影的心思,他轻轻揉捏喉结,做了几次心理建设,鼓起勇气给吴佩拨号,本以为对面占线,谁知吴佩迅速接起电话,热情洋溢答应见面,请他们上午十点过来。
挂断电话,林羽白心生疑惑,不知道吴佩要玩什么把戏,如果纯粹是在骗人,没必要让他们过去,可如果不是骗人,为什么造出这样热火朝天的景象,还要解雇乔南他们?
林羽白想不明白,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发生什么就面对什么,至少也算给自己的锻炼,他靠在空无一人的储藏间里,上网登陆邮箱,想看看之前发出的面试请求,有没有得到回复。
邮箱里躺着不少未读邮件,广告里夹杂几个面试通知,林羽白挨个点开,看哪个还能参加,在备忘录里记录下来,定好闹铃提醒自己,点进倒数第二封邮件,林羽白瞪大眼睛,只觉有石块迎面飞来,砸在平静湖面上,撞得胸口疼痛。
这封邮件里有足足二十几张照片,没有人只有风景,每张照片都是白天拍的,路线从北到南,拍的都是标志性建筑,还都是自己喜欢的景点。
林羽白捏紧鼠标,恍惚忆起过去,他和薄松不知搬过多少次家,第四次时他们搬到顶层,因为租的是商住公寓,里面住户鱼龙混杂,楼梯经常被泼上水迹,他买东西回来不慎滑倒,滑下两层摔伤脚腕,养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
他感兴趣的东西寥寥无几,闲下来只爱研究插花和菜谱,对国家大事不感兴趣,开着电视也不想听,纯当背景音解闷,薄松在炎炎夏日里奔波一天,回来开着喷头浇冷水,把自己浇成个落汤鸡,踩着啪嗒啪嗒的脚印,给林羽白递上地理画册。
“老婆,你说你天天看那些玩意,怎么也看不腻的,看点有意思的吧,”薄松抓毛巾擦头,大狗似的晃来晃去,“看看这本画册,想去的地方剪下来留着,以后等咱有钱有闲,挨个带你过去。”
窗口飘来阵阵油烟,夹杂不知名的味道,林羽白伤口麻痒,翻开画册转移注意力,抓薄松来身边坐着:“阿松,这些手工编的小布袋好漂亮,其中一个我不会做,其它的我都会做。还有这些垫子,这些垫子也好可爱,你喜欢莲花还是百合,我脚不能动手还能动,给你织垫子好不好呀?”
“行,反正你躺着也是躺着,不让你织也是躺在这睡,本来就不聪明,时间长更睡傻了,”薄松嘿嘿直乐,从
抽屉里拿出剪刀和笔记本,放在林羽白腿上,“剪吧,喜欢哪里剪哪里,以后咱弄个旅行综艺,叫旅遍中国,说不定还能拉来广告,狠狠大赚一笔。”
看哪页都舍不得,看哪页都想过去,薄薄的本子被贴满了,边角被剪下来的图画覆盖,笔记本变成五颜六色的插画本,摇起来哗哗作响,沉甸甸举不起来。
这些说好的承诺,做好的计划,像握不住的流沙,从指间飘散出去。
忙、乱、累、烦,每一个都是出不去的借口,都是动弹不得的理由,有了钱要买生活用品,再有钱要还贷款,有更多钱要买别墅,还要给孩子存钱,存上学的钱买房的钱上补习班的钱娶老婆的钱…··他们像陷在笼里的小白鼠,被生活的鞭子不断抽打,一刻不停奔跑,没有机会驻足停歇。
可这一切戛然而止,在离开泊雅湖的那天,林羽白咬碎铁圈跳出笼子,一瘸一拐跳出,踉跄跑了出去。
小小的储物间里不见阳光,风扇在头顶打转,汗水浸透衣背,林羽白僵硬抬手,把图片一张张删掉,注销用了七八年的邮箱,关掉笔记本拔掉电源,转身离开储物间,用力合上房门。
薄松赤着上身,躺在海滩酒店的大床上,咬指甲死死盯着邮箱,试图从里面抠出什么。
他知道林羽白有定期检查邮箱的习惯,他发过去的这些照片,不可能没被他看到,可这些竟然石沉大海,没听到半分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