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九弹人人都爱宋丞相
春节祖庙跟前的那一场演出,这举办目的自是为了热闹,众人同乐。每年的这一个演出,总能是火了一些人,往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哪个演出项目火爆过,但大家都算得上理智,这一回却是人们直接挤塌了台柱一角,更别提那可称是铺天盖的,往台上砸的几乎将表演者砸到喷血的水果。
丢水果这一事,是历年的规矩,诸位前来观看的人都会带上些水果,若是有什么见着了格外喜欢的表演节目,就将手里头的水果往台上丢,这举措也是合着了另一条老习俗,平日里人们若是见着自己的爱慕对象,便朝对方水果以示爱慕,若是得到回礼,就是表示对方也对自己有意思,于是两人便是成了,可以相处着试试,若是谈了感情之后双方都觉得对方不错,就可以嫁娶了。嗯,真是好一个自由恋爱的年代。
便是因为这个习俗的影响,所以朝演出台上扔水果,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台上表演的节目得到的水果越多,自然体现得也就是越受欢迎,虽说这并不算在官方的排名范围内,不过大家也可私下里笑着谈论谈论。
但宋观这一回收到的水果数量,绝对是空前绝后的盛景。
等他带着一脸被砸懵了的表情逃回后台的时候,那个拖他来替名的先生也是一副惊呆的表情,半晌回过神,忙拖着了宋观说:“要不你还是趁现在赶紧回家罢,总感觉外面的人有些疯魔了,剩下的事我会解决的。”
宋观刚才见着台底下往台前涌着的人的时候,实在有点吓蠢。如果把那些嘈乱的声音去掉,那密密麻麻举高了手的拼命往前挤的人,看着感觉简直了就是古装版的《行尸走肉》!
面对老师的建议,宋观头皮发麻地丢下了一句“那就拜托你了先生”,然后拉住小饼拔腿就跑。
虽说有点被当时台底下的人的热情给吓到,但是宋观其实对此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他觉得大家会有那个反应,顶多就是被当时那个气氛给闹的。绝大部分的人都有“从众”心理,所以当有一个人在一定的气氛下领头率先做了某件事情,其他人可能受当时的氛围影响,纷纷跟随着做出同样的行为,并且内心感受被扩大无数倍,因为一种微妙的“集体归属感”,“认可感”做出了一些不大理智的行为然后导致了当时场面的失控。
在宋观看来,自己的表现并不算太好,也就平平,过一个晚上大家冷静下来就没事情了。
但事实上,打从春节那一次“剑舞”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就不大对了。
宋观发现事态非常不妙的时候,大概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沦落到早上去个学堂都得偷偷摸摸的时候,出门就分分钟被人糊一脸水果,这尼玛人干的事情?竟然有人蹲点在宋府大门口,他一出门就被糊一脸,一出门就被糊一脸,一出门就被糊一脸,重要的事情重复三遍,擦,门都出不了啊!
敢大摇大摆上街?
分分钟被砸成傻逼好吗!
讲多了都是泪,说什么用水果表达爱意什么的,坑爹呢这是,这么用力地死命丢过来,以为自己是在扔铅球啊还是扔标枪!
宋观看着自己身上的乌青,简直想立刻化身大猩猩捶胸咆哮,他觉得这些扔水果的人绝逼是在报私仇,借着“扔水果表达爱意”的幌子,但其实就是想砸死他是吧!
不过尽管街上的人都跟疯魔了似的,幸好学堂里的人还正常,宋观从宋府侧门一路遮遮掩掩跑到学堂里来上课的时候,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是当他发现自己课上写废了于是丢掉的纸张,也会被人捡走小心收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有些抽搐。
小饼对此的看法是:“诸君诚然是孟浪了,但公子剑舞,确当是独步。”
独个屁步!
大家画风能不能正常一点!
尼玛那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剑舞好吗!
不过这一起疯狂的水果丢丢丢事件,在猛爆了这一段时间之后,最终的最终是消停了下来,整个事情的关键事件是宋观被人砸出了血。
那会儿是放了学堂之后,这一日宋观在回家的路上,又不幸被人认出来,这么个认出来之后,按着前些日子的经验,自然又有一群人要朝他丢水果。
原本也没什么,但不知是谁又是从哪里采摘下来的,足有小南瓜那么大的苹果,举高了就朝着宋观丢过来。
宋观也是倒霉,倘若是躲开了也就罢了,若是伸手接住了那也成,偏偏脚下不知踩着谁人丢过来的水果,就这么一滑,眼睁睁地看着那硕大得苹果直奔着脑门过来。
宋观他原先不是被他那神经病大哥给脑袋开过瓢么,大苹果“呼”地一下飞过来,“砰”地一下砸脑袋上,这下可好了,开瓢的脑袋上,那才长合的伤口又裂了开。
血流下来的时候,宋观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是觉得怎么头上好像有点痒,他有些迟钝地伸手一摸,然后就摸着了一脸的血。宋观盯着自己满是血迹的手看了一会儿,心里倒是还没有什么想法,就听见耳边小饼一声变了音的“二公子”,而后眼睛一闭昏了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亏得小饼反应够快,拼着那瘦瘦弱弱的小身板,愣是一把抱住了宋观,没让人又脑袋着地再磕出一个血口子出来。
当时宋观在街上满头是血被抬走的样子也真是惨,不过比他更惨的还有现场那个一时失手将宋观砸成这副德行的人。反正看着都挺惨的。然后,本来么,其实之前人群一开始的时候情绪就挺躁动的,再后来有了宋观见血的事件作为导火索,这场面到后来彻底失控,本来人群是在指责那个丢大苹果的,后来人挤人挤成一团,“哎呀,谁挤我?”,“哪个扯我头发,要死吗!”,“你又踩我脚!”,诸如此类的对话发展到后来,群聚的人群混乱里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群体斗殴事件。
街上这群人闹得太疯了,到后来维护京城治安的京兆尹,不得不出面强行将人群驱散。而宋观因为此次负伤,在家里静养了十天,现在简直对出门上街产生巨大的心里阴影。
这期间大哥抱着三弟来看过他,也没说别的什么,就是跟宋观说这段时间,会将三弟带回道观里自个儿教养,至于宋观怎么受伤的,又是受伤有多严重,他自是一个都没过问。
宋观也不在意,毕竟大哥喜爱三弟不喜欢他,这是一直以来都客观存在的事情么。
——
华灯初上,夜风微凉,宫里琉璃盏的宫灯仿佛是燃了十里,已是贵为太后的蒲皇后,完全不在意形象地半倚着床榻,他未着鞋袜,长发未束的,就这样蜿蜒着落在了纯白的内衫外头。
他的对面站着昔日的宋贵妃宋瞻,如今道号“临渊”,穿着严丝合缝的道袍,配着那张冷冰冰没有什么人情气息的脸,当真是禁欲到了极点,反而让他想粗暴地扯开了对方的衣带,看看那张冷冰冰的表情会起个什么变化。
这是蒲太后自先帝驾崩之后,第一次见到出家后的宋贵妃。蒲太后握着一柄玉如意倚着床榻,一手曲起支着了脑袋,就这么用另一只手,捏着颜色通透的那柄玉如意随意地把玩着。他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脑中所想的事情半分都没带到面上来。
两人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却奇妙地看起来无论哪一方正经或是不正经,都像是各不相干。也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已故的圣上,在生前任由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总是放心得很,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