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错。”陆恒林嗓音里全是萧索。
谢青坐在他身边,望着前方,沉默良久才说,“是我,一直争什么呢,索性退让好了,只是害了他。”
陆恒林颓然将脸埋在掌心里,眼眶剧痛无比,可是他不敢哭,如果此刻哭了,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不详的预兆。
手术持续了十个小时,陆恒林和谢青就枯坐在门外默默地等着,谁都没有再说话的欲望。
等到手术室灯熄灭的那一刻,陆恒林觉得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陷在一种奇异的灵魂离体的感觉里,恍恍惚惚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主刀医生走出来,他嘴唇抖了抖,却怎么都问不出声来,还是旁边的谢青努力镇定地开了口,“医生,请问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情况比较严重,所以需要在重症观察一段时间,现在暂时不能探视,而且人还在昏迷,探视也没有意义,你们先去休息,等通知吧。”
陆恒林瘫在座位上久久没有动,然后他把头深深埋在膝头无声恸哭。
“恒林,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脸色太难看了。”谢青一直安安静静等他哭够了,情绪平复才低声劝道。
陆恒林轻微地摇摇头,“我在这陪陪他,您先去休息吧。”
谢青只是叹息。
陆恒林坐在icu门外的走廊里,希望这样可以离夏成蹊近一点。这是他们这些年来离得最近的一次,谁也想不到他盼望了那么久的重逢,竟然是这样残酷。
后半夜的时候,陆恒林昏倒在cu外的走廊里,被路过的医护人员送进了病房输液,才发现已经高烧到轻度脱水了。
第88章
他坠入深深的梦里,病房里浓浓的消毒水气味将他带回了大学时代某次生病的时光。
他一直都身强力壮,被流感袭击一开始也没有注意,等到重视的时候人都有点烧糊涂了,跟夏成蹊视频的时候没掩饰好,结果他担心得连夜飞过来照顾他。
生病的时候人总是脆弱,他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昏沉沉的,喉咙也着火一样疼,看着夏成蹊坐在他身边垂着头看药盒上的说明,不由得心里有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全都是爱意和温情。
夏成蹊站起来弯腰用额头与他相触试探他的温度。
“别这么近,小心传染给你。”他发出的声音像是破旧的老木门。
夏成蹊就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他滚烫的额头,“亲一亲,很快就好了。”
他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虽然幼稚,此刻却又觉得格外受用,那个不肯时常来看自己,兼职都比自己重要,还总是恋爱时候冷静太多的爱人这样爱着自己,真的太美妙了。
“你睡吧,别守着我了。”陆恒林困倦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你睡,两个小时后我叫你起来吃药,不许有起床气。”
“我对你哪里有起床气?”陆恒林笑笑,顶多是太早被叫醒的话,就会做点过分的事情而已。
梦里那样甜,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这是他的梦而已,现在的他们已经分隔千里万里,小蹊伤痕累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惊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已经大亮,他慌乱地弹起来,看了看手机,发现自己竟然昏沉了两天,忙吃力地翻起来,跑出病房想去看看小蹊怎么样了。
“病人已经有点清醒了,你们登记一下探视人。”护士递上了表格,谢青正在写名字,抬头看见陆恒林,把表格继续递给了他。
陆恒林双目赤红,头发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却什么都顾不得,急切地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表格继续交给了前来探视夏成蹊的同事。
几个人登记完毕之后,护士拿了表格走进去,过了很久才出来,用公式化的声音平静地说,“今天只允许一个人探视,病人想见谢青,请问哪一位是谢青?”
陆恒林怔在当场,谢青也转头看他,神情愕然。
“哪一位?”护士等不到回应,重复了问题。
“是我。”谢青连忙回答,仍旧是看着陆恒林,神色悲悯。
“请问哪一位是陆恒林?”
“是我!”护士的问话像是救赎他的唯一生机,陆恒林迫切地出声,走到护士面前,“我是不是明天可以探视?”
护士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说,“病人表示不想见你,请你先回去。”
陆恒林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成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