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这午后显得格外清晰,哒哒,每一步都沉沉地像是踩在人身上。
柳摇春安静地躺在一边,等到足音渐远渐无声的时候,才转头去看,但门前早就没有人影了。他的倔强毫无意义,就算到了最后,傅淮生也不会因为他的坚持改变决定。
这场戏的最后,是傅淮生在火车上,打开柳摇春为他准备的行囊的一幕。
那场戏要颜寻单独拍,那时候顾绥已经离开苏州,要准备第一期《以梦为马》的录制了。顾绥已经看过了剧本,早就知道剧情。
傅淮生在火车上打开行囊,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绸布长衫,清一色的是竹月色,柳摇春最喜欢的颜色。傅淮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有些甜蜜,他早就跟柳摇春说过他不穿中式的衣裳,平时都是穿西服或者军装,但柳摇春还是坚持给他去绸庄扯了最好的一匹布,找裁缝做了几件长衫。
车窗前,傅淮生正看着那几件长衫,一抖,里面一枚纸笺飘飘然落下,如纷飞的花瓣。
傅淮生拾起来,看到上面是一行诗,《长相思》,是柳摇春的字迹。
他不愿送他,却在他的行囊里加了一句诗,诉诸难以启齿的情愫,就是这样一个别别扭扭的人。
王昀也许是得了颜寻之前那一首《长相思》的启发,最后把剧名定为此,又让编剧改了剧本,加上这一段,电影的主题曲也是颜寻唱的《长相思》。
来有时,去有时,燕子尤知社后归,君归无定期。
颜寻给顾绥打电话的时候说,那句字条本来是导演要挑书法大家来写的,但那个书法家临时病了,写不了,只好由他来写。
颜寻是仿了顾绥的字迹来写的,顾绥最喜欢的还是兰亭集序那种行书,所以书风也偏向王羲之。
颜寻拍给他那张字条看的时候,顾绥还很惊讶,颜寻仿他的字迹很像,他都有些分不出来了。
纸笺的正面是《长相思》的诗句,背面是柳摇春对傅淮生说的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会去接你。”
言尽于此,已经不需多说了。
顾绥那时候已经到了b市,问他当时拍那段戏的时候感觉如何。
颜寻说没什么感觉,当初拍两人分别时的戏不痛不痒,没有太多伤别的感情。但一坐上火车,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地流逝的时候,好像他就是傅淮生,真地踏上了离开家乡离开爱人的旅程时,思绪万千。
颜寻说,“我还不知道我会有一瞬是那样感性的人。”
“因你是想我了。”顾绥笑着回他。
“嗯。”
“我本来还以为第一期的《以梦为马》会有你呢。”顾绥说,“没想到那个综艺的导演这样守原则,知道你来也坚持不换嘉宾,你要等到第二期才可以参加了。”
“挺好的。”颜寻说着,但还是有点失落,“有这样的导演就不会有黑幕的。”
《以梦为马》的导演江霖是个死性子,认准了的就不会变,就算是颜寻说了可以加入,也要让他等到第二期,因为第一期的嘉宾已经满了。
所以他们只好再度异地,颜寻空出来的档期继续拍《长相思》的单人戏份,顾绥则要在南京参加第一期节目的录制。
节目组很神秘,交代了艺人们不能带经纪人和助理,只带一个人去就行,到那里之后的一切事情都保密。
顾绥临走之前,穆澜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嘉宾阵容,可惜除了和他们同公司的季满川和穆澜一直在关注的孟清,其他嘉宾的身份都藏得好好的,她愣是到最后一天顾绥要参加录制了也没找到另外几个人。
周扬陪顾绥去了南京,到了节目组准备的酒店,他准备去帮顾绥收拾一下房间,放一下东西,却被摄像大哥给拦住了。
这个节目竟然是从嘉宾一落地,刚进了酒店就算开始了。
没有剧本,没有任何提示信息,顾绥的手机都被收走了,周扬也不能在那里久留,送了顾绥之后只能离开。
顾绥在房间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不同,只好先整理起自己的行李,把行李箱的衣服叠好放到衣柜里,问摄像的大哥,“你好,我想问一下,现在是已经在拍了吗?”
“再过几个小时,嘉宾都来齐了之后就要开拍了。”给顾绥摄像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哥,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但一说话却很和气,带着可亲的笑容。
“哦。”顾绥点点头,指了指天花板的墙角,问,“那房间里有摄像头吗?”
“没有。”摄影大哥很实在地摇头,说,“我们节目不会泄露嘉宾隐私的,摄像头是不会在房间安装的。”
顾绥放了心,觉得这真人秀也没那么可怕,只要随时随地捕捉嘉宾的情绪和动作,并不是全天24小时都暴露在公众之下。
他趁着还没开拍,和摄像大哥半套话半搭交情地聊天,还知道了不少消息。
摄像大哥太老实,每次都是说不能再说了,要不然导演不愿意,但还是在顾绥话里挖的套里面掉下去了。
顾绥被收上去的手机在每天节目录制完成之后,会在晚上的时候还回来,让他们给经纪人或者亲人联系一下。
而且,他还知道了接下来的行程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