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我从第一次与你告白,就说过我认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墨熄的心都在发颤了,却还竭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
他不能再在顾茫面前落泪的,他告诫过自己。
于是他弯起那双湿润的凤眸,他展开一个似是无限灿烂,又似是无限悲伤的笑容,他说:“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都是一生作数的。这才过了八年啊,你我这人生路还有很长,你说我怎么会不要你。”
这两个承受无数被迫的谎言、历经多少的悲欢离合的人,傻傻地,怔怔地看着对方,他们因为终于而来的破镜重圆,于是谁也不再哭,但也因彼此心里都知道人生路虽长,却注定再也不得康健,不像从前,于是谁也无法释怀欢言。
他们早已被命运与时势折磨得遍体鳞伤了,可是当那两双沾着湿润水汽的眼睛互相凝望着的时候,他们却还是哽咽着,慢慢地从自己心中拾掇出所有的勇气与温暖,朝对方尽力绽开了他们如今能浮现的——最为柔软的笑痕。
一双伤痕累累的困兽,终于再无间隙与隔阂地相拥相偎,冰层融化了,他们终于可以汲取对方身上的暖,分担对方身上的痛。
从此无尽寒湖也罢,人间四月也好,他都与他在一起,永不分离。
第133章甜还是我甜?
顾茫慢慢地将身子调养起来。
由于他的情况特殊,君上也好,墨熄也罢,都无法在此刻还给顾茫一个公道。墨熄明白君上的意思——重塑重华之格局,这是顾茫的心愿,如若就这样将顾茫的身份公之于众,所有的牺牲与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所以无论是君上,还是顾茫,都希望他能够保守这个秘密。
可是墨熄从来都不是个长于伪装的人,这不是说他口风不言靠不住,相反的,他严谨、自律,一定能够守口如瓶——无法遮掩的只是他对顾茫的感情。尽管他什么也不说,也尽力在外人面前克制着自己,但没出几日,羲和府上上下下差不多都看出来他对顾茫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他总板着张俊脸,好像顾茫欠了他五百万的金贝币没还,如今却是连说话都很沉和,低低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很好听,一点脾气也没有。
顾茫休息期间,曾有不长眼的小厨娘来差遣他去帮忙烧火。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劳累的事儿,只是脏了些而已,何况顾茫之前就总是负责劈柴生火这一类的活儿的,于是也就跟着去了。结果墨熄外出回府,听闻顾茫被拉去烧柴,径直就去了伙房,在众仆伺的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中一把将顾茫拽出来。
厨娘惶惶然:“主、主上……”
“胡闹什么?”
厨娘:“我就是看他闲来无事,想、想让他帮个忙。”
“他还是个病人,怎么能来帮忙。”
又对顾茫道:“躺回去睡觉。”
厨娘:“……”
谈及此类事件,有感触的还不止伙房的仆人,平日里负责羲和府珍玩保养的小厮也有话要说——
“烧火这件事算什么?我跟你们说个更匪夷所思的,那天顾茫去捉饭兜,饭兜跑得快,顾茫追得急,一不小心撞翻了条案上的那只釉里红梅瓶,没错,就是全府最贵的那一只,摔得那叫一个粉碎啊!”
他每说一段,周围听他讲述的人就发出“哇”“嘶”一类的惊叹声。
有小厮心急道:“然后呢然后呢?您去通报主上了么?”
那仆人一拍大腿:“那可不?那只花瓶都够买一套城北的五进宅院了,我能不通报吗?我立刻就去跟主上把情况说了。”
“天啊……主上最喜欢那只花瓶了,他该有多生气……”
“他是挺生气的,你们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众小厮齐齐摇头宛如拨浪鼓。
那仆人模仿墨熄的严肃语气:“为什么要把花瓶放在那种地方?砸到人了怎么办?他受伤了吗?”
“………………”
几许静默后,有个小厮发出了一声令人极度尴尬地感叹:“哇哦。”
没谁知道墨熄和顾茫之间具体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墨熄对顾茫的态度转变却是每一个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的。所幸羲和府人员清简,对墨熄也算忠心,加上李微管束得当,所以府外之人暂时也并不知情。
“李管家,您说主上这是怎么了,顾茫再怎么说也是个叛臣,他现在待他这样,君上该怎么想,旁人又该怎么想啊……”
李微笼着衣袖站在风雨连廊下面,望着院中池水粼粼,说道:“主上的为人你信得过吗?”
“这是当然了,重华有谁比他更正气?”
“那咱们就信任他,旁的就别再过问了,他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我们作为他身边的人,要做的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