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好奇心这么重?”
“风花雪月的事我爱听。”
“那品品你自己的风花雪月。”
罗望舒简直佩服周焰,滴水不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硬得像块石头,无法攻克。
“你现在也算知道点我的风花雪月,那我听听你的,很公平啊。”他是指雷肃的事。
两个人的车都停在顶楼,罗望舒不知道周焰往哪里走,他已经错过了上楼的口,只一个劲追着他往下跑。追到底的时候才发现周焰是去买烟,他在电子商货箱前选了一包烟,利落地拆封,弹出一根衔在嘴里。
于是罗望舒的目光又被吸引到他那双唇上,唇的形状很美好,让人联想到Kis的味道。
周焰吸一口烟,逆着电子箱的LED光打量他。他高大的影子笼罩过来,风掀乱他眉前发,静谧的夜色里响起早蝉声。
罗望舒胸口充盈陌生而危险的情绪,他挑着眼看他,带着点夏日的风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朝周焰伸出手,又是那种小孩子要糖似的姿势,白皙的掌心有点潮湿,还有一道愈合没多久的,腥红的疤。
周焰垂眼看了片刻伸到面前的掌心,没有给烟,反倒掏出一颗薄荷糖,端端正正放到他手心。
第六章萤火之光
罗家的车行驶在回家的轨道设定上,罗望舒仰躺在车内,脸颊上鼓起一块糖印,舌尖挑拨间,硬糖和牙齿碰撞。
他问周焰要一颗烟,却得到了一颗糖,这是什么意思呢?
终端响起,程响的电话再次打断他的思路。
“罗二兄弟。”程响在那边一本正经,“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去招周焰,把老厉招来了吧?招来老厉也就算了,你怎么现在跟人越走越近呢。”
罗望舒觉得他这个逻辑清奇:“周焰是私事,老厉是公事,我招谁了?他现在要留在我们区,堂堂正正的,每天晨会都参加的那种,老厉指名要我带,我能怎么办?”
“你甭每次卖委屈,还我能怎么办,诚实点不好吗,口嫌体正直!”程响在那头点烟,火镰嚓的一声,他说话声含混不清起来,“哎我说,刚那后生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头去,哥们儿替他给你道个歉。”
罗望舒把手臂搭在眼睛上笑:“干嘛呀,跟我说这个!”
程响说:“不是怕你心里不得劲儿吗?今天那帮。知道雷肃的事你心里也不好受,真恨他早打电话跟我骂他了。但周焰说的没错,你这条底线,谁碰谁死,让其他人都看清楚。”
“响儿。”罗望舒躺在车里翻了个身,“日后要是真碰上雷肃,能帮衬就帮衬点吧。”
洗过澡,罗望舒披一件丝绸睡袍,在卧房阳台上找到了大哥。
罗靳星正坐在阳台上看文件,目光专注,军靴踩在大理石桌的横撑上,姿势随意,时不时抿一口威士忌。他今年三十刚出头,Alpha最鼎盛的年纪,高大的体格与军人的威严,越来越有罗奠山的风范,不同的是他的强势中暗藏温柔。
罗望舒抱臂倚门欣赏自家大哥的英姿,心中暗赞难怪他是Omega们心中的白月光。推开阳台门凑上去,风中隐约有威士忌的味道,他拿过大哥的玻璃杯饮一大口,从他手中抽过正在看的文件。
罗靳星将他抱到腿上坐着,像小时候一般,竟也不显得违和:“望舒,别闹。”
罗望舒满脸无趣地翻着他的机密文件:“大哥,我还在生你的气。”
罗靳星笑:“看你,小气了吧?”
“终身大事,是我小气?”罗望舒发脾气似地将文件随意扔在桌上,“你的结婚对象是谁?”
罗靳星犹豫片刻,竟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来递给罗望舒。这出乎他意料,没想到大哥会将结婚对象的相片亲身携带。照片上是个看上跟他差不多的青年,眉眼说不上惊艳,甚至有些冷淡,唇色也浅,总之不是明媚可人。罗望舒认得他,是副秘书长的小儿子,是个Beta。光凭这个身份,绝对算得上门当户对,只是……
“是个Beta?”
“嗯。”罗靳星抱着他晃了晃,也凑上去看照片,“哥觉得挺好,你呢?”
罗望舒将照片塞回他手中:“你喜不喜欢,问我干什么?”
“喜欢,说不上吧。”罗靳星笑着将照片收回怀里,“就见过两次,人如其表。他话不多,不活泼,但贵在多博学,识大体,我挺满意的。”
见罗望舒半天不说话,罗靳星又掂了掂腿,问他怎么了。
罗望舒不开口。大哥问他的意思,他要怎么告诉大哥,他对这个Beta并无意见,但他不大喜欢大哥谈论他时的语气,正如他不喜大哥谈论自己婚姻时的态度。自小到大,他们兄弟俩在太多事上不一致的见解,那些观念上的矛盾无法通过沟通与理解来解决。他们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社会定位,甚至不同的家庭定位。而争辩的结果,往往是无解。
罗靳星望着沉默不语的弟弟,他从小带大的小孩,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脾气。下垂着眼睛,笔直的脊背,他的缄默与姿态是无声的抗拒。罗靳星又怎么会不知道罗望舒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虎口抚摸着弟弟的脖颈,像给什么小动物顺毛:“哥也想你将来能自由地去爱什么人,但是望舒,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