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走?明天又没有工作,我留下照顾你吧。”
“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何珊却异常坚决:“不行,我得留下来照顾你。再说天都快亮了,现在我一个人走你也不放心吧?就让我留下吧。”
林南拗不过她,从沙发上撑着坐起身,让她去房间里睡,自己就在这里凑合一晚。
谁知何珊仍旧不同意,“哪有助理睡明星卧室的道理?你就听我的指挥,不要瞎操心了。”她年纪虽小,执着起来却让林南没有办法。
两人就这么待了一会儿,天色破晓,何珊去厨房用电饭煲煮了锅白粥,一直到林南不再吐了,才把他安置到卧室里,之后自行离开。
这个晚上过后,林南跟祁遇白有近一个月没有联系。
说不联系也不准确。林南试着给祁遇白发过短信,结果当然是石沉大海,打过电话,永远是无人接听。他就像被抛到了一个没有祁遇白的荒岛上,发求救信号是徒劳无功,除了在原地等待没有别的办法。
此时林南才发现祁遇白以前有多么宽容。不管过往说过多少次“别联系我”、“别找我”,林南还是能轻易找到他。发一条无关痛痒的短信,打一个没有主旨的电话,总会收到回音,再拙劣的借口那个人也愿意接受,表面的冷漠之下是极大的容忍。而如今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也没有再见两个字,一切就戛然而止。
他很想跟祁遇白解释一下,也想问清楚什么叫“接受你心意的人不是我”,可单凭自己的力量,他别想再找到祁遇白。章弘还肯接他的电话,回复永远都是“祁总在忙”。林南一天比一天慌下去,他后悔极了自己那天随意说出口的真心话,只想老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把时间的指针重新拨回胡言乱语之前。
他没有办法,只能还像往常一样,假装继续以往的生活。
小区门前还是老样子,一到下班时间就堵得厉害。林南今天总算出了趟门,打算步行去1公里多路程以外的超市买点蔬菜,给自己做顿简单的晚饭吃。
今天城区里刮起了小型的沙尘暴,本来是不适合出门的,但林南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走一走,闷在家里人都要发霉了。他拿上一个帆布袋跟手机,熟门熟路地步行到了地铁站边的大马路上,只见外面阴得厉害,黄土一样的颜色像一层滤镜罩着头顶的天空,无端叫人喘不过气来。
超市里人不算多,大概没几个人像他这样选择在这种恶劣天气出门买菜。货架上的蔬菜也都不怎么新鲜,像是早早地被人挑过一轮,破损的叶子凌乱地散落在塑料框里,让人没有挑选的欲望。
林南一个人对吃饭总是很应付,他随便挑了点容易保存的品类就想离开。步行到收银台的路上有速冻食品公司的促销员正在现场烹饪面食,饺子跟汤圆都有。
“你好,要不要试一下这个饺子?”穿着食品公司套装的促销员笑容满面的从电磁炉后伸手拦住他,递给他一个装着半只饺子的小纸杯。
“不用了,谢谢。”林南望了望她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地推辞。
大概是真的没什么人接受她的推销,促销员还不放弃努力:“试一下吧,我们这个牌子的水饺很不错的,在国外也卖得很好。”
林南脚下一顿,心里霎时间像被一根极细的针扎了一下。他举止僵硬地转过头,接过她手里的纸杯,拿起牙签试了一下这只平常无奇的速冻水饺,味道并不怎么样,带点儿玉米的香气。
“这个在国外真的卖得很好吗?”
促销员一愣,显然没料到他重点问了这个。忙不迭接口道:“是啊!卖到好多国家去了。”
林南想起祁遇白曾说过,只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吃过速冻水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牌子,是不是这个口味。林南心里那根针刚被取出来,又轻巧准确地朝着旁边扎了下去。
“给我一袋吧。”林南说,“要卖得最好的口味。”
买齐东西以后林南结好了账又走回大路上。他手里的袋子有点重,提着的时候一边肩膀就沉下去,看着有些吃力。其实这点重量林南是没问题的,只是他心情低落,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就连提东西也是如此。
往前走了一段,林南停下拉了拉口罩,以免空气里的沙尘从空隙里跑进去。
就这么一下动作,他的眼睛突然望见前方的一辆车,然后脚下就再也走不动了。这条路的两边原本是不让停车的,只是地方偏,监控又时有时无,违章停靠的事就成了常事。
路边的杨树下面眼下正停着一辆豪车,不是随便就能在这样普通的小区附近见到的款式,车头的镀金欢庆女神在黄沙漫天的日子也毫不低调。林南认得,所以他才挪移不开脚步。可他偏偏记性不够好,不记得祁遇白那辆车是不是这个车牌号。
他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走上前去,站在车头前往里看了几眼。
车里没人,也没什么装饰,其余的就看不清了。天色过一刻就比上一刻更暗,日光在这样的日子里是绝对的奢侈品。林南想了想,最后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一点点可能性,走到槐树下站着等候。
他是想过的,这里不是专门的停车位,车子的主人应该很快会回来,况且是这样贵重的车,怎么想也不属于这个小区。自己就站在这里等一等,即使不是祁遇白也不要紧,反正自己的家就在不远的地方了。
站着站着,他就忘了自己是出来买菜做饭,饿着肚子的事也忘了。地上脏,手中的帆布袋一直往下坠,勒得他手指皮肤一道一道红,他就只能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天气冷,林南出来的时候没料到会在室外待这么久,站了没一会儿耳尖就冻得红红的。
站得累了,他就挨着车身来回走几趟,活动一下手脚。一直到天色全暗下来,车子的主人也没出现。林南有些泄气,整个人靠到树干上闭了闭眼。
其实他留下来等也是一时冲动,甚至都没想好一会儿怎么说开场白。对祁遇白而言,他现在会不会就像是嚼过却不小心粘在身上的口香糖,想弄掉又怕脏了手。可他至少得弄清楚事情是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否则他连离开都没法甘心。
耳边传来一串皮鞋踩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林南倏地睁开眼,在黑暗中着急地直起身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可惜来人并不是祁遇白。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男人边打电话边朝他走来,走到他身边时有些疑问地看了他一眼,停下了脚步。
林南有些慌张:“你好。”
来人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儿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回了句你好,然后说:“能不能麻烦你往旁边去一点,我得开车门。”
林南这才发现自己就挨着车门站着,急忙退了两步,不好意思地连连跟车主道歉。对方也没说什么,发动车子离开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