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说过。”本仙君轻轻点头,被猴子笑得心头五味杂陈。
“还俗”二字,说起来轻巧,但佛门规矩众多,岂是说还俗便还俗的?而且猴子又是西天的“斗战胜佛”,身份举足轻重,若想脱离佛门,数道天雷是少不得的。而且佛骨生生从体内剔除又是怎样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知道。
自古以来,因为承受不住剔佛骨的痛楚,还未踏出空门便丢了性命的,大有人在;因为失去佛骨毁掉金身,而修为尽失,落得连凡人的体魄都不如的,亦不乏少数;而在剔佛骨的过程中守不住心脉,一念入魔,堕入阿鼻地狱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而猴子却笑着对本仙君说,“啊,我还俗啦,早就对你说过,我想还俗了。”就像是在说,“啊,我吃饱啦。今天的面条不错啊。”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又多么让人…心疼的事啊。
猴子似乎看透了本仙君此刻的心思,他拉下本仙君的手,轻握着,笑道:“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好好的吗?”本仙君抽回手,凝视着他,道:“你这几天照过镜子没有,脸色白的吓人。”
“……”猴子手一空,低头蹭蹭鼻尖,笑的有些不自然,道:“啊,真没事,都好的差不多了。”
本仙君移开目光,淡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猴子如实道:“你还昏迷的时候,我想等你醒来,给你个惊喜。”
难怪本仙君醒来看到猴子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脸色白得不自然,人也显得异常憔悴。
“呵呵。”本仙君冷笑一声,道:“惊吓还差不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这不是瞎胡闹吗?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明明有伤在身,刚才竟然还主动找罪受,被雨淋被雷劈,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反正生死簿都被我销了,又死不了。”猴子小声分辨。
“你!”本仙君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猴子忙道:“你别生气啊,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呵呵。”本仙君继续冷笑,道:“小仙不生气。为这点儿小事儿,犯得着吗?再说了,大圣您是谁啊,厉害着呢,用得着别人担心吗?”话毕,我将手背在身后,转身不再去看猴子了。
“真生气了?”猴子凑过脸来,追着我问。
“没有。”本仙君道,“真没有。”其实,比起生气,我还是后怕更多一些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药仙府上。还未进门,已经可以闻见院子里飘荡的药香味儿。
本仙君二人下了筋斗云,小药童十分伶俐地跑出来迎接,带着我们去找仇无计。
院子里站满了人,各位仙家平日再风光,一旦生病了,有个头疼脑热的,风采就会大打折扣,一个个无精打采长吁短叹,呻|吟声一片。
“怎么了这是?”本仙君疑惑。
药童解释道:“近日三重天起了一阵流感,众仙家一起害了伤寒。这不,都来求医问药来了。我家君上正在药房忙着赶制驱寒除湿的药丸呢。”
彼时,仇无计正埋首在堆成小山一般的药材后,两手抓满捣成烂泥的药膏,将它们搓成药丸。见本仙君与猴子来了,他起身过来打招呼。
“大圣,丞显君,有失远迎啊。”仇无计伸出满是药泥的手。
本仙君望着他的手,尴尬地笑了笑,道:“您这是忙着呢哈,握手就不必了,您继续忙,我再等一等。”
仇无计意识到自己手上都是药,也觉得不妥,于是亦尴尬地咧咧嘴,将手按到水盆里去洗,道:“不忙不忙,只是二位来的凑巧而已。唔,丞显君是来换药的罢。”
“嗯,是。”本仙君点头。
猴子道:“他的伤口似乎又裂了,而且白天沾了水。”
“沾了水?”仇无计道:“这个可能要严重些了,丞显君,你找个凳子坐下,我给你看看。”
猴子拉过来一张太师椅。本仙君从善如流,坐了上去,伸手解开衣服,褪到半身处,露出整个右肩。猴子看到纱布上渗出的淡粉色的血迹,眸色一沉,道:“无计,你说…他的伤口是不是恢复得有些过于慢了?这都三个月了,怎么还会撕裂,迟迟不肯愈合?”
“这个,小仙只能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因人而异罢。”仇无计洗完手,取过帕子擦着,往本仙君这边瞥了眼,笑眯眯道:“丞显君,今日大圣在这儿,拆纱布这种事儿,就不用小仙动手了罢。”
本仙君拿他曾经说过的话回嘴,道:“您是医者,怎么可以对本仙君撒手不管呢?”
“呵——”仇无计笑了声,搁下帕子,往门外走着,道:“我去取药。方才您也看到门外了,还有人排队等着看病,为了节省时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纱布已经拆好了。”
“哎!”本仙君喊住他,道:“那什么,大圣的身子好像也有些不适,你先来给他看看,需要什么药,一起拿过来。”
猴子眼神微亮。仇无计退回来,为猴子把了下脉,突然眉头一紧。
“怎么了?”本仙君道。
猴子与仇无计交换了个眼神。仇无计松开猴子的脉,笑道:“无大碍,虚火过旺,吃些降火|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