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却并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只柔声道:
“姑娘是否是在演戏我并不知道。只你若真被恶人追杀,那便在我这小楼躲上一躲也无不可。切勿为一时意气,置自己安危于不顾。”
上官飞燕闻言愣了愣,随即重重冷笑一声,道:
“还当你要来充什么好人,若你拦下我只为说这种话,还不如最初就不要叫我。”
她语气虽冷,话说得也毫不客气,但细听之下便能发觉,其中赌气意味远大过真的怒意。
花满楼便微笑道:“那姑娘是要躲还是不要躲?”
上官飞燕被他问得一噎。
气恼地跺了跺脚,她娇声道:
“除非你们好生道歉,就说冤枉了我,又或是真的拿出我是在演戏的证据,否则我才不要受了你们这些恶人的庇护!”
——竟是单有花满楼软言相劝还嫌不够,将矛头扯向宋青书身上,定要他也服软才肯罢休。
“这……”花满楼有些为难。
毕竟他与宋青书也不过刚刚相识,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相互交换,他自己心善,对上官飞燕所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忍放她出了小楼受人所害,但他却没有权利左右宋青书的决定。
更何况上官飞燕这番话,说得也实在太咄咄逼人了些,竟是完全没给他留下在中间转圜的余地。
上官飞燕话一出口,也深觉不妙。
她向来被男人捧惯宠惯了,便是花满楼这样的人物,也觉得自己能手到擒来,分毫也未曾放在心上。
见他果然出言挽留自己,便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一时冲动之下不由就给了宋青书难堪,现在见花满楼左右为难,不禁心中打了个突,悄眼看向宋青书。
这一看之下,便见对方依然面色沉静坐在原地,垂眸轻品杯中香茗,竟似对自己出言挑衅一事全未放在心上,一时之间,不由感觉又羞又恼。
而宋青书也的确并未将上官飞燕看在眼中。
她固然演技了得,对细节之处也万分重视,并未因花满楼目不能视便忽略许多,进得门来时,发髻是微歪的,衣衫也有些散乱,脸上带着点汗意,口中喘息不断,确是一副被人追得走投无路狼狈可怜的模样。
也难怪敢放言向他索要说她在演戏的证据。
但在宋青书看来,根本没必要拿出什么证据。
因为单只一眼,便能看出她身上闪动着的,那层暗红到近乎发黑的业力之光。
横死在她手上的人命想来没有十条也有八条。
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会被人追杀无路可逃,到需要随便闯入路旁民居求助的地步?
宋青书是不信的。
况且,自打这女子进门以后,宋青书便察觉到她身上有一条艳粉色中又透出几许浓郁灰败气息的红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试图连接向花满楼身上。
不消说,这绝不会是什么欢欢喜喜的桃花缘,而是真真切切的桃花煞。
宋青书对花满楼颇具好感,且正感念他出手相助为自己“护法”,让自己得以安然入定不受打扰,自然不会任由他陷入此等邪煞,这才出声揭穿了那女子,否则以他的性子,断不会如此多管闲事。
所以自始至终,宋青书都只是想提醒花满楼而已,至于上官飞燕对他是挑衅也好是怨恨也罢,宋青书却都是半点也不在意的。
他静坐品茗,对上官飞燕的话语竟是听而不闻。
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上官飞燕出言挑衅却被人理也不理,好似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晾在原地,脸颊不由烧得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绪激荡之间,眼中竟非做戏,而是当真带了几分泪意。
所幸正在此时,楼梯上再度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上官飞燕借机回首,便见一提刀大汉凶神恶煞地闯了上来。
她赶忙重新调整心态,做出一副十足惧怕的模样,拔腿便要往花满楼身后跑。
花满楼自是不会闪躲,只任由她动作,然尚未待她在他背后躲好,也尚未待那凶神恶煞的汉子出声威吓,眨眼间,花满楼却被宋青书一把拉住了手腕,继而足尖一点,两人携手,翩然飞出了小楼。
上官飞燕:“……”
提刀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