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区区一个魔教妖女所出孽种,死有余辜!或者不如说,他早死了倒还好些,免得长大了长作为害人间的祸胎,到时武当还要费事清理门派。’”
随着宋青书叙述,在场众人看向灭绝师太的眼神,便有些莫名起来。
——就是师太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也万不该在信中这样说啊!
想想人家武当上下,本就为徒孙/子侄深受寒毒之苦痛心不已,写信向你求助,期望你能看在两派素日交好的情面上,大度些借《九阳真经》一观,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说些这样难听的话,生生朝人家伤口上撒盐?
做人世交不是这样做的。
连表面情谊也不想维护一下,你这是明摆着想与人武当割袍断义么?
刚刚还觉得那宋少侠实在有些霸道,灭绝师太不过刺了他师弟几句,便被他掌掴,那峨嵋女弟子也不过是冲动之下口不择言几句,竟就被他一剑刺死了,现在回头想想,人家这是心中对峨嵋积愤已久了啊!
之前不过是看在自家长辈的情面上一直压在心底而已,眼下当面被又是重提师弟为“孽种”、“死不足惜”,又是被污师门成了魔教麾下“走狗”的……
仔细想想,别说宋少侠本就是武当三代首徒,身上背着少掌教的责任,对辱及师门者,自不肯放任,就是换了在场众人中的任何一个,被污蔑自己所属门派成了魔教走狗,谁又肯善罢甘休?
便是实力地位不及“白道翘楚”的峨嵋派又如何?
哪怕拼了身家性命不要,也得向对方讨个说法!
这样一想,无论是被打了耳光的灭绝师太,还是干脆丢了性命的峨嵋女弟子,好像……都是自作自受?
呃……
这似乎就有点尴尬了。
众人面面相觑。
宋青书却不管他们的反应。
他说这些,本来也不是为了向这些人解释什么。
若在五年前,他或许还会在意江湖中人对武当的评价,或许还会为了武当的名声,勉强容忍诸如今日灭绝师太和那峨嵋女弟子的越界言行。
但五年以后,宋青书在隋国偶得《战神图录》,从此后,武当恐怕会走上一条与以往全然不同的修行道路。
届时若机缘足够,或许阖派上下一举迁入天命大世界也未尝不可。
可是,天命大世界却是个与这方小千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里有那里的生存法则。
心怀道义,与人为善并非错事,秉持正义,行侠义之举也值得称颂。
但在这些之前,修真者之间更优先遵从的,却是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丛林法则。
在那样的环境中,一味的与人为善、温和谦让,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武当上下,行事风格势要必有所改变,且这改变,宜早不宜迟。
所以,不若就在今天,就由他来开启这样的改变——
看着手握在倚天剑上,慢慢拔剑出鞘的灭绝师太,宋青书眼底有些微冷光闪过。
“扯那许多!姓宋的小子,倒是我小瞧了你。”
高高肿起的脸颊似乎阻碍了口腔的部分活动,令灭绝师太的语音听来也带了点含糊。
察觉到这一点,她本就冰冷森然的面色,顿时变得愈发冷沉起来。
但她又从不肯示弱于人。
因此,便是含糊着发音,也依然要沉着声,语气森冷地继续道:
“虽只是陈年旧事,我心中早已不知将它丢到了哪去,但你既然提到,我便当面再对你说上一次——”
“你这师弟乃是魔教妖女之子,本就是不应留存于世的孽种,我从不曾后悔当日未应张真人之请,出手相助,如今,更觉当初决断实在明智得很!起码,没让我在这孽种顺利长大成人的过程中,添过什么助益!”
“若我当年一时心软,当真应允,恐怕今日定会追悔莫及,只恨不得亲手将这祸种除去才好。”
灭绝师太说着,目光满是憎恶地扫过被宋青书护在身后的张无忌。
见对方因自己之言面色微变,她忍不住露出个微带快意的冷笑。